陆屿修犹豫了一下,看着她的手指在自己手背游移,像是汇聚的小溪,摇了摇头。
安静片刻。
陈安梨垂头盯着他掌心的掐痕,吸了吸鼻子,语气故作轻松的开口:“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少年抬起眼皮看她。
“快选。”
“好的……”
陈安梨笑着抬头看他:“好消息是,整个剧本里你唯一和女主有接触的戏,刚刚拍完了。”
少年微一愣怔,很快跟着她浅浅地嘴角上扬。
“不过,还有一个坏消息。”陈安梨松开他的手,坏心眼地歪头看他,“接下来几场,你可能要直面扮演尸体的演员,还得要接触血包和脏衣服之类的东西。”
少年刚刚放松的脸顷刻垮了下去,清亮的眼里带着无限委屈。
陈安梨像是成功戏弄了他,看着少年放松下来的肩膀,笑着站起来,拿了行李箱里干净的毛巾出来,覆在他被自己的汗打湿的头上。
遮住他可怜兮兮的目光。
“屿修。”
隔着毛巾,陆屿修看不到陈安梨,半仰着头,只感到她的手隔着毛巾轻柔地搓弄着自己的发。
两个人隔得很近,毛巾上还有晒干的肥皂的清香。
陈安梨脑海里闪现出少年高而瘦的身体缩在角落的模样,孤独倔强而又凛冽。
那么可怜,挥之不去。
让人很想抱抱他。
陈安梨的手忽然停下,隔着毛巾,真的倾身下去抱住了他。
陆屿修整个身体绷紧了。
他努力抬着头,看不到陈安梨,鼻息间却都是她的气息和温度。
“你要好起来知道吗?我会陪着你的,好不好?”
好不好呢?
陆屿修抬手,犹豫了一下,却只敢私自抓着她的衣角。
她说要陪着他。
那当然好。
怎样都好。
——
接下来的拍摄都很顺利。
似乎只要不被人碰触,陆屿修的抵触程度会轻一点。
每次他手上沾着血包喷出来的仿真血液,导演一喊cut,就像个小孩一样急不可耐地往水池那边冲,陈安梨就瞪着眼睛咳嗽。
少年停下脚步,手伸在身前,修长白皙的手上沾着五颜六色的颜料或者血色的痕迹,一脸委屈又无措,委屈又犹豫地喊她:“安梨姐……”
这么好看的少年软着态度撒娇,真的瞬间想把什么都给他。
陈安梨甩掉心软的想法,像个铁面教练一样举起手机看时间:“再等一分钟,过来聊聊天。时间到了你才能去洗。”
少年清俊的脸上苦兮兮的,举着无处安放的手蹭过来。
后来,这时间从三十秒延长到五分钟,再到十分钟。
每次手机倒计时结束滴滴响起,看着陆屿修急不可耐地冲向水池的模样,陈安梨都能冒出满头黑线。
几乎要成了剧组一道风景线。
组里出了这么好看一个男孩子,免不了来搭讪的,但后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陆屿修洁癖,只敢偶尔借着工作的机会和他搭讪,他虽然冷淡,倒是都礼貌应对。
总算,剧组到了杀青阶段,进入尾声。
同样的场景,只是对面的陈安梨换成了演女主的江自若。
教室里装饰得色彩鲜明而鲜亮。
角落里堆满了气球。
学校里一改阴沉昏暗的色调,变成了明亮欢腾的气息。
少年洗刷了冤屈,唇色终于不是惨白。
今天,他们毕业了。
陆屿修举着气球过来,看着女主扎着马尾笑着看他的模样。
“准备好了?”他问。
女主满脸警惕又俏皮地盯着他,不甘地点点头。
少年笑了,目光温柔:“你最好把眼睛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