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坛主一直在领导农民起义,应该知道天下将乱。”衡玉突然开口,而她的话暂时打消了左五离开的念头。
“明月教奇人异士多,教众中有擅长奇门遁甲之术者,有擅长调兵遣将者,有武功高强者,更是掌控着很多小股农民起义军。”
“我之前了解过明月教教主,他为人义薄云天,虽然仗义并且反抗朝廷暴政,但他本人没有野心。明月教四大坛都在领导起义,但始终整合不成一股庞大的势力,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教主本人没有整合的想法。”
乱世之中,有实力却无野心者,总是难免要落得个被觊觎被吞并的命运。
——难有例外。
左五沉默片刻,眼睛微微眯起,直视衡玉。“祁姑娘的意思是?”
衡玉道:“在做出判断之前,我想再向左坛主确认一件事,几个月前玄道宗之人曾经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发现了明月教的踪迹,我想问可有此事?”
若没有此事,那当日在玄道宗出现的人,以及杀了大师兄的黑衣人,应该是朝廷中人。
而且是对江湖虎视眈眈、野心勃勃的朝廷中人。
从左五的表情里衡玉已经确认了答案。
衡玉这才给了一个结论,“有人在觊觎明月教的势力,而且明月教里有人和他里应外合。谁对教主之位虎视眈眈,又最有可能接触到朝廷中人的,就是嫌疑最大者。”
“薛!帆!难道当真是他!?”左五咬牙一字一顿说道。
左五眼中流露出几分恨意,明月教教主于他恩重如山,谁杀了教主,谁就是他天大的仇人。
一直静静坐在旁边的副坛主却没有完全被衡玉的话牵着鼻子走,她抬起头,目光落在衡玉脸上,“有人在觊觎明月教的势力,难道姑娘就不觊觎吗?”
“我当然觊觎。”衡玉回复得极为坦然,“但我不屑于用阴诡手段。”
副坛主嗤笑,“右护法、三位坛主虽然都有伤害教主的嫌疑,但他们对明月教多有功劳,若是他们做教主,至少教众心服口服。祁姑娘想做教主,怎么让教众心服口服。”
衡玉突然发出一声轻叹,语出惊人,“我想做教主,也是义父的遗愿。”
义父?!
左五和副坛主对望一眼,眼里惊疑不定。
“教主……是我义父。义父与我父亲曾肝胆相照,结拜为兄弟。因义父膝下空虚,便认了我为义女,在得知我的习武天赋后,坦言称要培养我当明月教少教主。”
“只可惜后来我父亲病逝得早,明月教又被正道斥为魔教……造化弄人。”
衡玉掐头去尾,感慨几句,让左五和副坛主自行脑补剩下的内容。
人嘛,有时候不一定相信别人亲口道出的话,对于自己脑补出来的很多东西倒是深信不疑。
坐在一旁旁听的齐凌已经恍惚了……
现在这是什么神展开。
至于左五和副坛主,也被这一消息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祁姑娘可有什么凭证?”半晌,左五抬眼紧盯着衡玉。
“我有一套绝世剑法,那是义父特意寻来给我的。”话音未落,衡玉腰间配剑已经出鞘,她脚尖轻点,身子腾空跃到高空,剑舞动之余,美中含煞。
只展示了小半套剑法,衡玉便停了下来,走到左五身边,“自我父亲逝世后,我在这天下便只剩义父一位亲人。在我被玄道宗逐出师门后,我便打算来明月教投奔义父,没想到中途碰上了苏护法和太子殿下,现在义父又发生了这些事情……”
“左坛主要我拿出证据,我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实自己的话,但我手中有一块义父赠给我的天下难寻的墨玉。”
衡玉将怀中一块刻着“湛”的墨玉取出来,轻轻递到左五手里。
从她那轻柔的动作和贴身放置墨玉的行为,倒是表现出了她对墨玉的珍视。
然而听到这里,齐凌已经可以确认他老师是在忽悠人了——因为那款墨玉,是他的。
墨玉上刻着的“湛”字,是他的小名。
而很凑巧的是,明月教教主名字里也有一个“湛”字。
左五神色一震,不知脑补了什么,连忙起身,对着衡玉拱手道:“竟不知是少教主归来。”
这么爽快就认了她的身份?
衡玉眉梢一扬,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之色,“难道义父曾向左坛主提起过我?”
“教主虽不曾提起过祁姑娘,但他曾早早透露过,他已选定了明月教下一任教主。”
衡玉眨了眨眼,若她所料不错,明月教教主所说的下一任教主人选,应该是教中之人,但左五被她这么一误导,下意识就觉得说的人是她。
脑补果然要不得。
当晚,齐凌用过晚膳后,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绕了几圈,还是跑去敲衡玉房间的门。
他进了房间,才发现衡玉正在伏案作画。
画纸上是一个年轻女子,眉目间和衡玉本人有几分相像,但比起此时的她要稚嫩了些——画的应该是十三四岁时候的她。
老师这是……
衡玉落下最后一笔,换了一支毛笔,蘸墨在画卷右下方写下“爱女衡玉”四字。
放下毛笔,衡玉将已经晾干的画卷拿起来,随后让齐凌将香炉里的熏香全部取出来,把桌子上摆着的不知名细碎杂草丢进香炉里。
不过片刻,有味道呛鼻的烟冒出来,衡玉和齐凌两人各拿着画卷一端,把画卷放在香炉上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