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只不过在世界外侧想要撬动妖精语,魔力消耗量太大了。”
他拉住对方的手站稳:“基本已经能知道他们是想做什么……尽可能从这里带点资料,现在开始撤退。”
“你现在能走吗?”
他问。
“大体上……还不需要你这种人类担心。”
林德尔划破指腹,在墙壁上用血液书写下如尼文。妖精的知识传承有一小部分来自于群体记忆,林德尔迅速划下最后一笔,如尼文的文字泛起亮光:“这里五分钟之后会爆炸,趁现在离开。”
“但是前面一定会有阻击!他们不会让咱们活着离开这里的!”
艾森哈特努力尝试着去打开铁门,最终还是由林德尔在门上划下如尼文,将金属切割出光滑的断面。
九头蛇在这个基地当中造成的大量杀戮导致灵魂残片充斥空气,他今天消耗的魔力量大概算得上过去几年内的总和,不断汲取魔力又迅速消耗的过程让林德尔感觉自己仿佛一个正在泄洪的水库,洪水源源不断倾轧而来,又经由自己奔流而去。
而这代价,是源源不断乘着封闭列车被运送而来的、名为人类的原材料,以及弥散在空气当中的绝望、污浊和死。
他们睡在有老鼠的、闭塞的硬板床上,用一串编号称作名字,吃劣质的块茎和足够划破喉管的面包,等到无法再劳作之后,就会被视为垃圾一样抛弃……直到,这些人绝望的死去之后,支离破碎的灵魂变成魔力和养料。
……明明是这样关键的时刻,林德尔却想起了一些自己遇到那对天使和恶魔以前的故事。
他知道在一些人类魔术师的眼中,自己以外的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消耗品,也知道不少妖精甚至天使的眼里,人类的生与死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琐事,不值得投注任何目光。
这是系统性的抹杀,高效率的清除作业,甚至称不上枪林弹雨或者流血漂橹,只是单纯的,一群人在压榨着另一群人岌岌可危又所剩无几的身体和灵魂。
人类真是太复杂了,他想。
林德尔原地干呕了几下,在艾森哈特和那位孕妇担忧的目光当中,吐出了一枚黑色的信号器。
“你拿着这个东西,带着她离开,我会想办法掩护你们两个。”
林德尔说道:“在确认安全以后按下按钮,会有支援找到坐标。”
“那你呢?”
艾森哈特问:“你到时候怎么办?”
“你告诉来支援的人我的方位,他们会来找我。”
从目前的经验上讲,听对方的话准没错,于是艾森哈特拉着终于精神状态好一些的孕妇,转身就跑。
*
艾森哈特跌跌撞撞地向着那道铁门跑去。
周围乱作一团,也有人想要持枪攻击他,但是在扣响扳机之前就会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子弹提前击中。强风流窜在营地当中,掀起尘土让人睁不开眼睛。
少年眯着眼睛回头,隐约能看到林德尔站在最高的建筑物尖顶上纵身跳下,又迅速淹没在人堆里,紧接着一连串高高低低的惨叫声就传了出来,在这种混乱之下,确实没什么人再有空看顾他们两个。
蓝灰色条纹的囚犯暴动了起来,用枯瘦的手指和单薄的胸膛竭力反抗,哪怕有人被击中,后面的人立刻就会填补上去;生命在这里本身就廉价得异常,原本人们会为了活下去而一天二十个小时的强迫劳作,可是在那一扇被推翻了的铁门面前,生命又好像不那么重要了。
不明白。
林德尔嗅闻着这些亢进的情绪和剥离身体的灵魂,魔力流经四肢百骸又激发而出。他的视野变得广而清晰,像飞越原野的鹰;听力能辨认出这里每个人流着泪的哭喊,和声嘶力竭的怒吼。人类的灵魂化作魔力,又仿佛变成推挤着他向前的手,牵引着他的手腕刺向持枪者的胸膛。
不明白,但过量的魔力仿佛能撑破皮肤。
艾森哈特他们一路没敢停下,直到躲进附近的森林里。少年用力按下通讯器,又等了大概半小时,他听见了发动机引擎的声音。穿着蓝色紧身衣手持圆盾的男人一马当先地飞机上跳下来,紧接着是好几个跟在身后的士兵,应该是他的队友。
少年仰望着降落伞在空中绽开伞花,终于脱力跌倒在地,而他来时的方向,响起强烈的、尖锐的爆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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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语。」
「elf spell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