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这些人……”那三当家的委屈的指了指梁伯韬,又马上把手缩了回来:“这些人说想来我们山寨看看风景……”嘴巴一瘪,摸了摸肚子道:“他还给我吃了颗毒丸,要是不给解药,三日之后小弟就要和你们道别了!”
“这位公子,不知为何对小寨如此感兴趣?”坐在中间的那位儒生慢条斯理的问梁伯韬:“我们虽落草为寇,但却只求能够得个温饱,从未伤及性命。公子若真是想来看看风景,在下可以全程相陪,若还有别的事情,还请直言便是。”
梁伯韬看那人说得斯文,根本不像一个山贼,心中不免有些惋惜:“请问大当家的,你看上去乃是读书之人,为何又落到这般地步?”
谁知他这一问却惹出了那大当家的两颗眼泪:“我们原是集贤人,被那狗官压榨得无处可去,我父亲才带我们来这里落草为寇,我父亲本是这寨子的大当家,年前他不幸过世了,兄弟们看得起,推举了我来继任,可我一介书生,怎能担此大任?也只是每日觍颜坐在这座位上,一切都是二弟和三弟在操持。”
见着那大当家的竟然当众掉眼泪,梁伯韬和许允馨惊讶得简直是无以复加,互相看了看,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看看厅中那些山贼,却个个若无其事,显然是见惯了这等事情的。许允馨咳嗽一声,忍不住开口道:“你们何必落草为寇,难道不能就在这山上开垦出田地来,养家糊口?这里虽是北狄境内,却是一片荒山,看起来是无人管理的,即算有人看管,依着大周和北狄的律例,开荒以后的土地可以归个人所有,不需要缴纳银子,你不要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大当家的一愣:“在下确实不知。原来在大周时,在下的父亲也肯过荒,但都照样被狗官搜刮去了,都不知朝廷还有这种律例。”
看那贼人眼眸清亮,显见得确实不知,从这抢劫的规矩来看,这也算得上是一伙良善的山贼,想到那三当家原来吓唬他们说大当家二当家厉害得紧,现在看着这大当家竟然还能当众掉眼泪,许允馨便扑哧一笑,对着那三当家道:“你们大当家果然厉害!”
那三当家的红了一张脸站在旁边,半天不吭声,那大当家的见了,赶紧向梁伯韬施了一礼道:“还请这位公子赐一颗解药给我三弟才是。”
梁伯韬从身上摸出一颗药丸道:“掰开,分两次服用,今日一次,明日一次,千万不能一次吃了,谨记,谨记。”
那三当家的千恩万谢的接了过来,赶紧叫人拿水过来,把那“解药”一分为二,就着水吞了一半,然后又精心的把剩下的一半包了个严严实实,小心翼翼的揣在了怀里,看着梁伯韬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大当家的,你们在这里落草多久了,可熟悉周围的地形环境?知不知道出了凉关,还有什么捷径可以到北狄来?”梁伯韬想起了此行的真正目的,朝那大当家的一拱手:“我们兄妹准备贩运些东西到北狄去卖,又觉得凉关去北狄的路途遥远,不知道可否还有什么近路,如能告之,不胜感激。”
那大当家的点了点头道:“捷径倒是有,但是我却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不如请贵客在这山寨住上一晚,我明日便叫人带贵客走上一回。”
梁伯韬听了心中欢喜,对那大当家的说:“我们兄妹俩这次出来带了几车货,为了感谢大当家的,就留一车给山寨当做酬金罢!”
那大当家的听了也是欢喜,偏偏还要站起来推辞一番,梁伯韬只觉好笑,这山贼与肥羊之间能达到这种和睦无间的关系,真也是世间奇闻了。最后那大当家的显然不如梁伯韬好口才,这才“被迫”收下了,口里还不住的说:“这怎么敢当!”
是夜,梁伯韬和许允馨便留宿在山寨里。
梁伯韬和三个当家的喝酒议事,许允馨则到处去看了看,与其说这是贼窝,倒不如说是村寨,一片祥和的景色,于是她忍不住又向那些贼人们卖弄了一下她可怜的种植知识——山上可以开梯田,可以种植玉米这些高产量的作物,只是究竟该怎么开垦,该怎么种植,她就完全不知道了。
那些贼人里边有几个种庄稼的老手,听许允馨这么比划着,也陷入了深思,几个人坐到一旁嘀咕了一回,这才拍了一下大腿,翘起大拇指道:“姑娘好主意!这样种田就可以蓄水保土了!咱们下半年便可以开几个山头,明年开春就种点粮食!”
许允馨听了心里美滋滋的,这可是造福山寨的大事呢,看着那些抱着孩子的妇人,她又忍不住拿出几块碎银子给他们,惹得那些人连声道谢,只差没有赞她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第二日清晨,那大当家的果不食言,派了一个人送他们下山,带他们抄近路去北狄,梁伯韬一边走着,一边细心的做下标记,还不到大半日,便可以看见北狄那边城关的墙头。那带路的把梁伯韬他们送到这里,向他们一拱手道:“我就送到这里了,祝公子和姑娘生意兴隆!”
许允馨笑眯眯的给了他一个银锞子:“谢谢贵言了!”
那小喽啰接了银子,笑眯了眼,向许允馨道了声谢,然后催着马回去了。
“表哥,我们要不要真去卖点东西?”许允馨看着那人的背影道:“人家都祝我们生意兴隆了,不去做买卖似乎很亏?”
梁伯韬向她伸出手来:“路引呢?若是没了路引,别说进不去城关,还会把你当成奸细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