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陵打回去的是一枚拇指长短的飞刀,不偏不倚,正好削断了女人的发髻,此时,她披头散发,正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过来,身后还带着不少人。
即便这人看上去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但是一个场子里终究有一个场子的规矩,如果人人都比试不过就放冷箭射杀,那成什么了?
人们纷纷七嘴八舌地指责起来。
随着双方的靠近,白亦陵眼睛微微眯起,认出这个想让人一箭射死陆屿的居然是桑弘蕊。
一段日子没见,也不知道她过的如何,成婚之后,人没有丰润起来,脸上的妆倒是精致,头发被打散了,更显得有点可怜,要是不知道她的个性,还真要被人给当成个娇弱美人了。
桑弘蕊被陆启羞辱之后,待在王府里怎么想怎么憋气,她一时没敢再去招惹丘珍,索性一大早就出门闲逛。陆启虽然懒得搭理她,但事实上,如果桑弘蕊自己不闹,基本上想做任何事都不会有人约束。
但她没想到人生处处不顺意,居然冤家路窄,又碰见了白亦陵。要是知道这破狐狸就是白亦陵养的那一只,她就不动这个手了——白亦陵的狐狸有灵性,不像她养这只傻不拉几的蠢货,非但没带来什么福气,就算是比个赛都挣不来面子。
桑弘蕊一直很想把白亦陵的狐狸弄到手,只是陆启对她的态度越来越不好,她不敢造次,也知道以白亦陵的身份,自己怕是惹不起。
但是这回可不是她故意找茬,是意外碰上的。她没把白亦陵的狐狸怎么着,发钗连着头发却都被白亦陵给削断了,真是欺人太甚!
想想她嫁人之前在幽州过的日子,就算是公主也没她自在。人人都对桑弘蕊追捧讨好,趋之若鹜,她只知道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根本不对他人的心情由半点考虑。
结果自从到了京都以来,这鬼地方就好像和她八字犯冲一样,处处不顺,尤其是自从跟高归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逼不得已成了陆启的侧妃,两人的相处模式都快把她逼的半疯了。
高归烈已经死了,她又偷偷让兄长撬了对方的坟鞭尸。除此之外,桑弘蕊现在最恨的人一个是陆启,一个是骑在她头上的丘珍,剩下的,就是白亦陵。
想想她被强/暴是代这个人受过,陆启对她冷淡也是因为心里喜欢白亦陵,偏偏罪魁祸首还要什么有什么,越活越好,怎么能不让她恨的牙痒痒呢?简直是每回听到对方的消息,都要觉得抓心挠肝。
至于如果不是她自己去了那个院子,高归烈就不会把她错认成白亦陵;如果她脾气温顺,愿意和陆启好好过日子,陆启也不会无缘无故跟一个女人为难,这些念头不是没有在脑海中浮现过,但每一次都被强行压下去了。
陆启欺负她,丘珍欺负她,现在连只白亦陵养的狐狸都欺负她,桑弘蕊真心觉得,自己要是再忍耐下去,就能成佛了。
新仇旧恨加一块,累积成无法克制的怨毒。桑弘蕊看着白亦陵,非但毫不慌张,眼中还都是恶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泽安卫的野狗。怎么?你自己是畜生,就把别人都给当畜生,我的手下不过是流箭失手,差点射中你的狐狸,你就对我动刀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白亦陵淡淡地说:“我跟他朝夕相处,就是当成个伴来养的,倒是看你这疯疯癫癫的模样,更像畜生,母狗都比你讲道理,。”
他平常有问题了都是直接处理,对这种口头上斗嘴皮子的行为不大热衷,可是桑弘蕊好像一天比一天疯,白亦陵心里来气,还真是不想给她脸了。
桑弘蕊话说得快,声音又因为尖锐有些失真,周围的人大多数没听清她嘴里冒出了“泽安卫”三个字,但看双方的服饰相貌,也知道应该是非富即贵,这样的人发生了冲突,连架都不好拉,出了事损失的还是场子的主家。
一个伙计凑过去,硬着头皮两边赔笑:“公子,公子您别往心里去,这位夫人大概是玩的情急了一时冲动……”
话还没说完,桑弘蕊一个耳光就往他脸上抽了过去,骂道:“照你这么说,还成了我的不是了?”
废话啊!当然是你的不是了,但凡长了个正常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问吧!
周围的人打量着桑弘蕊,都没想到这个漂亮女人竟然是个疯疯癫癫的泼妇,虽然不满却一时不大敢说什么。
不过桑弘蕊的巴掌打到一半,还是被人在半空中挡住了,出手的不是白亦陵,而是刚刚大步走过来的贺子成。
他挡下桑弘蕊打小伙计那一巴掌之后,就把伙计一推,自己也跟着后退半步,侧头看了白亦陵一眼。
近距离的打量,这人长了一张十分普通的面孔,脸上却带着轻快的笑容,仿佛不会因为任何麻烦而感到不愉快。
白亦陵却觉得他漆黑的眼底仿佛埋藏着沉沉的暗影。
两人眼神一交,贺子成的笑容顿了下,又恢复如初,冲着白亦陵点了点头,向桑弘蕊说道:“这位夫人,你跟谁有什么恩怨我不管,但是在我这里闹事,使比赛不能正常进行,就等于是砸我的场子,贺某要是不出面,那以后也就没办法混了。”
桑弘蕊道:“不能混就回家呆着去,你爱死不死,算什么东西!”
她一把将贺子成挥开,发现白亦陵的注意力好像被这个场主给吸引了,又是一巴掌冲着白亦陵脸上挥去。
白亦陵眉头微皱,侧身躲开,扣住桑弘蕊的手腕,就要毫不留情地直接把她整个人推出去。
桑弘蕊吓了一跳,心中转过一个念头,忽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怀孕了,有本事你就打。”
这句话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白亦陵微微一惊,动作果然顿住了,不敢推她,桑弘蕊却是半点情面都没留,巴掌又快又狠,说什么也想扇白亦陵一巴掌。
陆屿立刻就急了。他碍于目前是狐狸不好理论,一直在白亦陵怀里摇尾巴助威,结果没想到桑弘蕊出了这么一个贱招,仗着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身孕撒泼。
眼看着白亦陵下意识地一缩手,他连忙从白亦陵怀里蹿起来,小爪子挥出,快准狠地在桑弘蕊的手背上挠了一下,桑弘蕊吃痛一缩手,就没打到白亦陵的身上,手背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狐狸发怒,非同小可,陆屿这一下是真挠,跟以往和卢宏那种打闹可不一样,桑弘蕊的手背上火辣辣地疼,按住伤口退后两步,又气又恨地骂道:“一个永定侯府不知道从哪抱来的野种,你、你别以为扒上盛家就怎么着……”
她这边刚说了“盛家”两个字,盛家人就来了。
说来也巧,今天正赶上陆茉去护国寺上香,盛冕本来要把她送过去,结果半路上有公务,先离开了,盛铎接了父亲的班,陪着母亲一块去。
马车正走在街上,外面却不知道听见谁议论了一句,似乎说是白指挥使在不远处城西的斗鸡场,依稀听着是出了什么事情,陆茉就说要过来看看,于是镇国公府的马车向着这边驶过来。
陆茉人还在马车上,就看见了桑弘蕊跟白亦陵说着说着动起了手,差点打小儿子一耳光,被狐狸挠开之后又指着白亦陵的鼻子骂。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白亦陵受委屈,看到这一幕,当时就觉得一股火气从心里烧上来,一直冲到了头顶,旁边骑在马背上的盛铎气的脸都青了。
盛铎跳下马,分开人群大步走了过去,扳过白亦陵看他的脸,发现桑弘蕊虽然没打着,尖锐的指甲还是在耳侧的地方划出一道血痕。
痕迹很浅,但是在盛铎眼中看起来却成了了不得的打伤,他沉着脸,二话不说就将桑弘蕊揪了过来,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清脆的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桑弘蕊脸上,只听“啪”的一声,打的她脑袋侧了过去,半边的耳坠子都甩飞了。
旁边围观的人没想到这几位一个比一个狠,全都张大了嘴。
盛铎冷声警告道:“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这个泼妇过来跟我弟弟无理取闹试试,我可不管你是男是女,照打不误!”
他们忍桑弘蕊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盛铎可不管她打中没打中,反正是桑弘蕊先动的手。更何况耳光本来就是个羞辱性的动作,她有这个动机,就欠抽。
桑弘蕊震惊地掩住自己的脸,瞪着盛铎,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盛铎一把将她推开,桑弘蕊被手下扶住,依旧有些愣。盛铎心气平顺了一些,问白亦陵:“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桑弘蕊跟白亦陵说了什么,只见白亦陵收手,还以为他是心软了才被对方的指甲划到,又气又心疼,跟弟弟说话的时候也没什么好气。
要是一开始就明知道桑弘蕊怀孕,有个思想准备,白亦陵也不可能吃亏,只是桑弘蕊这招太阴,出其不意地跟他说了那么一句话,任谁都第一反应都是“不能碰她”,白亦陵这才大意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详细解释,只能简单地说刚才桑弘蕊的狐狸输了,要杀他的狐狸,双方这才起了冲突。
陆屿也给心疼的够呛,要不是刚才盛铎来得及时,他可能都要不管不顾地变人来抽这个女人。
这时,桑弘蕊的一个手下厉声说道:“什么东西!我家夫人还轮不到你们教训,想死是不是!”
他这么一说,桑弘蕊整个才回过劲来,胸口起伏不定,怒气冲冲地说:“废什么话?还不给我揍死他!”
盛铎额角青筋直跳。他活了三十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却从来没见过这样蛮横的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过去桑弘蕊嫁人之前的做派也是如此,但那时候好歹还有点头脑,知道顾忌,自从当了临漳王侧妃,简直就像个疯子一样。
听说不光把正妃打的流产,就连临漳王本人都敢冲脸上挠,白亦陵今天碰上她,也是倒八辈子霉。
盛铎刚要说话,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和白亦陵回头一看,一起叫了声“娘”。
陆茉的脸色也不好看,但是要显得冷静一些,她道:“陵儿,娘看看你脸上的伤。”
白亦陵动了动嘴,愣是很聪明地没敢吱声,偏过脸去让她看。
陆茉用帕子擦了擦伤口上的血迹,看见只是浅浅地划破了一层皮,稍微松了口气,又摸了摸白亦陵怀里愤怒到炸毛的狐狸,说道:“小狐狸没受伤吧?”
白亦陵摇了摇头。
桑弘蕊好歹知道这是公主,就算是陆启还要叫她一声姐姐,见到陆茉之后,终于有点虚了,嗫嚅了一下,说道:“那既然都没事,那就算了吧,你们下次注意点。咱们走。”
陆茉道:“慢着,你回来。”
她的语气很平静,桑弘蕊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只见对方冷着脸,凉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无端就给人一种杀气森森的感觉。
女人的直觉放在另外的女人身上最灵验,桑弘蕊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她是真的害怕,强撑着说道:“干什么?我不就是不小心挠了他一下吗?又、又没什么事,顶多过两天就好了,不然大不了我回了府送点药去你们那。再说了,你们打我那一下,我还没算账呢!”
这番话一说,任谁都能听出来她的外强中干,这么一个彪悍角色能被吓成这个模样也是不容易了,但是陆茉可没想着就这么算了。
这个小儿子是她的死穴,从小在外面吃苦挨欺负,家里人根本就不知道,也不能为他出头,都是因为当娘的失职,没能把孩子护好。好不容易千辛万苦的找回来了,全家上下都是战战兢兢地将人捧在手心里,连半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
但是桑弘蕊这个死丫头,还一次次地找茬没完了!不教训教训,还真以为没人治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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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短短的不到两天里面,我遭遇了很多很多。火车坐过了站,差点被直接拉到丹东穿貂去。列车员叔叔给开了个越站证明,就近把我送下了车,又一个个工作人员移交,最后上了最快的一趟列车遣返学校,车上没座位了,在厕所门口守着自己的小箱子站回来的_(:3」∠)_,刚到宿舍门口,正蹲在外面请舍友早点回来给开门……又饿又累又晕车,被自己蠢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