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一共就五天,时间紧张,我看就把奥地利放弃吧!”凌薇面前铺着旅行团派发的欧洲之行的指南手册。

“你就迁就迁就我嘛!去奥地利是我的梦想,我不会放弃的。”蒋博文坚决地摇头。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奥地利呢?”

“我想去看看多瑙河。”

凌薇知道,他喜欢蓝色。

“你呀!脾气就跟小孩儿似的。”凌薇娇嗔地点了一下蒋博文的头。

不知能否归为强迫症或是怪癖,蒋博文对于蓝色出奇地着迷,他喜爱蓝色的球队,蓝色的服装,连现在他开的这辆车都是蓝色的。

凌薇故作正经地问:“你这么喜欢蓝色,万一有个蓝血人要嫁给你,你会不会答应啊?”

“不会。”蒋博文一本正经地回答。

“这才乖。”凌薇刮了刮他的鼻子。

蒋博文一脸坏笑道:“比起蓝血人,我更喜欢蓝精灵。”

转过路口,电台女主播说着千篇一律的祝福,音量适度的喇叭里放着不知名歌手的新歌,歌词听来和渐渐阴沉的天气遥相呼应。

爱是不是都一样

无论多漫长

终究曲终人散

可是我不想因为不敢

却步沮丧

然后半途收场

其实我真的很难过

只是难过都沦为沉默

可能我真的不懂得让你更快乐

我想和你在一起

却在你未来缺席

煞风景的歌词,令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凌薇回忆车祸前一分钟,蒋博文还深情地与她对视:“和你比起来,我什么都愿意放弃。”

“你真的打算不去奥地利了?”

车窗上已稀稀疏疏有了雨点,滑出一小道一小道的水印。

一段同电台歌曲不和调的音乐响起,一只蓝色的手机发出振动的蜂鸣声,正眯眼笑着的蒋博文有些分神,接起电话的他嘴唇刚要张开说些什么……

湿滑的地面,使得正前方一辆轻骑突然侧滑,贴着地滑到了快车道上,车身下擦出橘红色的火花,戴着头盔的轻骑手在马路中间打了好几个转,终于一动不动地躺在路中央,看起来受了重伤。

隔着车窗玻璃,窗外是无声的世界,而痛苦和惊慌的情绪还是传递到了车里。

蒋博文躲闪不及,距离太近来不及刹车,他猛打着方向盘,车胎撞上无人的人行道,剧烈地颠簸了两下,但车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凌薇的额头磕在了仪表盘上,发胀的耳膜被刺耳的刹车声填满了,她的眼睛几乎睁不开来,身体又随着车身一次剧烈摆动,那股类似云霄飞车转弯时的扭力,将凌薇的双腿甩到了前排座位之间,蒋博文还来不及喊上一声,车头连同引擎盖便猛烈地撞上了路旁混凝土的围墙。

安全气囊没有弹出,瘪入车身的机械装置,将凌薇的双腿死死钳在了两个座位之间。蒋博文的头撞在了方向盘上,驾驶座上都是他的血。

直到恢复知觉,突如其来的事件中,唯独那首淡淡忧伤的歌词,和那句“和你比起来,我什么都愿意放弃”让凌薇印象深刻。

凌薇了解到事故后的调查结果,他们的车是为了避让侧翻在路中央的轻骑手,右转上了人行道,可能雨天观察视线不佳,当蒋博文看见人行道上的一对父女时,已经来不及刹车了,他只得改变方向,狠狠撞上了路边的围墙。

事故中,凌薇严重受伤,蒋博文伤势过重,在医院里挨了两天,最后不治身亡。而人行道上的那对父女,在车冲向他们的时候,躲闪不及之下,勇敢的父亲把怀里的女儿推了出去,一个人面对着驶来的汽车,可最后车没有撞上他,可被他推出去的女儿,由于头部先落地,不幸遭受重伤,到现在仍有变成植物人的可能。

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或者说,根本没有谁来负责,倘若把这一切归结为命运,也许是一生中不得不遭受一次的磨难。

记得物理老师曾在黑板上,用白色的粉笔画过时间轴线,那就是命运,一条从不停歇、勇往直前的白色时间轴,它无法被复制,也无法被篡改。

凌薇并不是这座城市里唯一遭受命运戏谑的人,与她同命相怜的那位父亲,为什么会和报假案的事件有关系呢?

凌薇驱散心头的阴霾,暂时收起她不安分的好奇心。

“不管了,问问他本人就知道了。”

在坐电梯上来之前,凌薇已经在大楼下看到了房间里的灯光,确认房间里有人。

她从轮椅上支起身子,右手食指压在了门铃上。

门铃响了好几声,凌薇从门外也能听见。除了门铃声,她还听见了脚步声,那是有人在房间里蹑手蹑脚走路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房门,可是到了门边就消失了,迟迟不见有人开门。凌薇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分明感觉到猫眼后面有只眼睛正盯着她。

于是,她又按了一次门铃。

门依然纹丝不动。

凌薇很能理解一位父亲的心情,面对造成他女儿现在这种状况的肇事者,没有开门冲出来破口大骂已经算是克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