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他。
唯有在背后喜欢了她五年的他,才会如此敏感地察觉。
叉子上的奶油全数融化在嘴里,她一用力,叉子尖端就直直戳着她的舌尖,带来一阵刺痛,猛地扯回她走远的思绪。宁微澜默着,没有否认。
得到了她变相的承认,比起心痛,易祉言竟更多觉得是释然,明明她现在处于单相思,明明不清楚齐昭远的想法,可他就是有一种预感。
他们会在一起,日期不远不近。
“有没有试探过,他是不是也对你有感觉?”他问。
宁微澜摇头,虽然……两人比起刚认识的时候,要亲密了不少,拍戏时候偶尔的肢体接触,也习以为常,可从知道自己开始,她的确没有想过试探,或者说,压根没有起过这种心思。
“喜欢就能在一起了么,爱而不得的那么多……”就算幸运能在一起,又能走多长多久?
而且,谁说她的父母亲一开始没有爱情,可结果呢?
易祉言明白,伸手拿过她手里都快被她捏变形的蛋糕碟,换作一杯温水。
“你不要钻牛角尖,每个人的生活不一样,谁说阿姨这样,你就一定会和她一样?”
“我知道,”她抬头,眸光盈盈,“我知道你说的都对,若我作为旁观者,我也会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人与人是不同的个体,她也能放在一块儿去想。”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你没有经历过,你不知道我的感觉。”
她小时候也是很幸福的。
有母亲做她爱吃的,有父亲抱着她出去玩,父亲那时候还只是经营一个小公司,为了跑业务大多时间不着家,可每次回来肯定会给她和母亲买礼物。
总有人说,一旦同一事物前后差异过大,就像从天堂掉入地狱。不知何时起,父亲对她和母亲不再那么关心,也不会卡着半个月的点,再忙也回家一趟,她那时候还不太懂婚内出轨是什么意思,直到母亲带着她搬家,跟她说:
“微澜,以后你就和妈妈在一起,就我和你,好不好?”
她本以为,父母亲以前那么相爱,就算分开,也不至于那么绝情,可她总归太天真,原来爱情消磨干净的时候,连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憎恶。
就好像她和母亲是父亲的仇人。
后来,就发生了那场大地震,埋了她和母亲,还有父亲现任妻子陈秀丽和女儿宁一纯。因为事发时几人距离近,就算地面震塌掉下去,离得也不算太远,基本是同时被救上去。
父亲就在外面等,一双眼睛熬的通红,她想跑过去,让他看看母亲,可他终究是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头也不回地抱着陈秀丽和宁一纯离开。
因着钢筋穿体,母亲根本无法躺下,浑身的血甚至染到了她的身上,她眼看着母亲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母亲瞳孔涣散,渐渐露出解脱的笑容。
母亲的身后事,是她一个人料理的,拒绝了易祉言和母亲生前好友的帮助,她不再活泼爱笑,整日沉浸地震的事,也不可避免的,从此患上抑郁症。
“祉言,你没有亲身经历过,你无法想象那种落差,”宁微澜攥紧手指,强自微笑,“我知道每一个人都不一样,但我就是……”走不出这阴影。
“好了,别说了,我明白,”易祉言俯身抱住她,轻抚着她的背安慰,“慢慢来,不着急。”
两人只抱了一下就分开,考虑到时间不早,没多久易祉言便先行回去。直到躺在床上,他满脑子都还是方才聊的那些话,一字一字镌刻着,像慢电影一样播放。
终于还是说清楚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想要和她在一起的念头,到这一刻再不复存在。
他和她之间,终究只能止步于朋友。
*** ***
七天情侣,因名思义拍摄七天,每一天都是不同的主题。今天是最后一天拍摄,主题为“留下记忆”,其实就是拍摄画报。
宁微澜和易祉言都已经换好衣服化好妆,不过机器临时出了点问题,两人便坐在休息室等待。
之前的化妆师临时有事,换了一个新的年轻的化妆师,天气微热宁微澜有些脱妆,小姑娘便在一旁给她打蜜粉定妆。
这两天《九重宫凉》正好进行到丰云冉为了七皇子舍身去死的场景,不得不说,赚了不少看客的眼泪,包括眼前这小姑娘。
“我看的时候真的哭死了,你说丰云冉怎么这么傻呢,其实七皇子是喜欢她的啊,”小姑娘夸张地抹了抹眼睛,“重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一个人孤零零死去,多可怕。”
宁微澜安抚笑道:“只是电视剧,别当真。”
“可是演的太好了啊,微澜姐,我特别喜欢你的表演,还有你在剧中的造型,特别美,真的,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噢,仙气,就像神仙姐姐一样。”
宁微澜听得哭笑不得:“你太夸张了。”
易祉言一直旁听着,听言忍不住微笑插嘴:“我倒觉得说的很真实。”他也一直这么觉得。
这个话题没能持续多久,因为休息室的电视机放起了娱乐新闻,明晃晃的屏幕上,出现了齐昭远和另一个不知名女明星走红毯的身影,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几步的距离,突然,那女明星“哎呀”一声摔倒,本就低胸的礼服裙更是呼之欲出。
偏偏这时齐昭远还回头去看了,女明星的声音她听不见,但看口型能猜到是“扶我一下,谢谢”,她心口一紧,小心眼地怕齐昭远真的回去扶,没想到场工来的更快,一把将女明星拉起。
“这女明星上次走红毯的时候也在我面前摔过,”易祉言的声音凉凉地响起,“没想到又故技重施了。”
小姑娘附和:“摔得总是那么恰好。”可惜还是没火。
两人这厢有一搭没一搭讨论着,宁微澜接到了一个来自b市的陌生电话,她其实是不接不认识的号码的,但这一次总有什么预感一般,她找了个角落。
“我是齐昭远。”
一接起,她就听到这么个声音,她一愣,竟傻傻地跟着念了遍他的名字。
“嗯,”他应了声,隔了电话的声音更低沉,更蛊惑人心,“今天结束拍摄?”
“对,一会儿拍最后的部分。”
“嗯,那明天晚上过来参加剧组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