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低声,嗓子哑的近乎不成形:“我知道。”
她不会有事,他知道。
林易不再说什么,脚下油门一踩,更快地往机场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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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痛的仿佛随时要裂开,每呼吸一下都是窒闷和疼痛,宁微澜挣扎着睁开眼,入眼是熟悉的漆黑,她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身在何处,苦笑着扯了扯唇角。
意识清醒后,所有的感官都逐渐恢复,自然也听见不远处宁一纯尖锐的呼救声,她没理,艰难地转了转头,意外在三米开外看见了被一块大石压住右腿的化妆师。
“刘然,刘然?”眼睛一亮,她试着叫她,值得庆幸的是叫了几遍便有反应,宁微澜欣喜地看着化妆师欲哭的表情,镇定地安慰她。
“别害怕,很快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保证。”
化妆师点头,但心里控制不住悲怆:“我相信你,微澜。”
“那你别睡着,手能不能动,摸摸看周围有没有稍微大一点的石头,好不好?”
化妆师试了试,双臂很痛,方才塌陷的时候被重物砸到,这会儿完全麻/痹没有知觉,她难过地摇摇头:“微澜,对不起……”
“我说你们两个,”冷不丁宁一纯的声音插/入,“有这点时间废话,赶紧呼救好吗?你们想死我不介意,但我不想。”
化妆师知道宁一纯的脾气,当下嘴唇瓮动就要道歉,宁微澜看出她的企图,在她说话前打断:“你想多了,我们比你更不想死。”
宁一纯一噎。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宁微澜知道此时呼喊费体力效果还不大,当机立断打算找石头,她上身被一块大石压着,能动的范围极小,摸索了半天也没摸到能用的,不免有些灰心。
宁一纯依旧在不厌其烦地呼喊,宁微澜无视那声音,兀自叫化妆师的名字,不料无论她怎么叫,化妆师都没有任何反应,她心中有了不好预感,正想着要怎么办,便听见宁一纯冷冷的嗤笑。
“别费劲了,她早就昏过去了。”
宁微澜顿住。
三人被埋得深,几乎听不见上面的声音,宁微澜索性随手抓了个小石子,屏息注意听上方动静,保持好体力等待救援。
只是她想安静,宁一纯却不愿意,在喊累了之后,突然笑了出来。
“宁微澜,我发现我和你真是孽缘,两次地震,居然都和你在一起。”
“哦我差点忘了,你妈妈上次还想推我来着,结果呢?”
“所以你再讨厌我有什么用,还不是不如我?我有父有母有美好的未来,你有吗?你没有!”
宁一纯不停在说,说着说着恍然发觉对方毫无反应,她微微侧头望过去,见宁微澜微阖着眼闭目养神,一气之下撇过头,也不再说话。
早上起得早,飞到这里又马不停蹄就开工,一旦静下来,从骨子里透出的疲惫令她难以抵挡,很困,想睡觉,可又害怕,万一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不行,不行,她咬紧唇制造一些痛意来驱走睡意,身体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早已经麻/痹,她轻轻抽了口气,忽然觉得有什么声音滴滴答答,穿过堆积的钢筋泥板,湿润了周围的空气。
下雨了。
由淅沥小雨转为倾盆暴雨,雨水渗入,宁微澜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四周的湿漉,她觉得左脚有些凉,不知道是不是在摔下来的时候丢了鞋子,这会儿寒入脚心,没多久她便敏感地觉察自己体温异常的烫。
原本只是疼到麻木,这下加上滚烫高温的席卷作祟,饶是她忍耐力再好,也觉得不舒服起来,宁微澜闭紧眼掐着手心,逼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想他。
地震这么大的事,他肯定知道了,是不是在赶过来的路上,是不是着急地打她电话……
很想告诉他,她没事,不要担心。
她会平安出去,一定会。
*** ***
暴雨倾泻狂风肆虐,无一不给救援增加了难度,齐昭远跳下车,径自上前抓住早早在这等待的庄雯。
“她呢?”
庄雯恐慌地压抑着眼泪,尽可能条理清晰地说:“地震的时候,我和微澜不在一起,我只知道那会儿不是她的戏份,但不知道她具体在哪里。”
齐昭远闻言松手,手指缓缓蜷缩,紧紧握成一个拳,他默着,一言不发地走进犹如废墟的山区。
除了武警医生和志愿者,现场还有一些参与实时报道的记者,有不少是临时从娱乐部门调至时政部门前来c市增援,一眼便认出了此刻走过来的是齐昭远。
面色阴沉到难看,目光中却透露着毫不掩饰的焦急,娱记们想到地震前有个剧组在这里拍戏,女主角是宁微澜,灵敏的鼻子立刻嗅到了不一样,悄悄跟了过去。
林易就跟在齐昭远身后,帮着寻找,他听着自家老板一遍遍喊着宁微澜的名字,心里一遍遍祈祷着没事赶快找到,顾不得早已发觉的身后跟着的娱记,满脑子只有找人。
雨越下越大,几欲眯了眼睛,齐昭远随手抹了一把,正确定这一片没有打算继续往前,耳际便隔着雨幕听见了救援成功的欢呼声,他侧目。
被救出来的那人浑身泥水狼狈不堪,但齐昭远还是一眼认出那是他给宁微澜配的御用团队里的造型师,他呼吸一滞大步过去,急切地蹲下/身握住造型师的肩。
“微澜呢?她在哪里?”
造型师刚劫后余生,愣了下才有反应,回想了下地震前剧组的布局,指了指不远处几块巨石埋着的地方。
“休息室,宁小姐在地震前进了休息室,大概那个位置。”
话落身边围着的几个武警神色一肃,拎起工具就往造型师指的那块位置跑去。巨石掩映,看得出来塌陷前是个房子,几个武警围着,用手中的生命体征仪探测,果不其然,底下有人。
“赶快救人!”
齐昭远站在一侧,毫无血色的面容在那刹那有了生气,他极快地找了个相对薄弱的地方,叫她的名字,尽管没有丁点回应,他仍然不放弃,直至武警要开始挖掘让他靠边,他才让开,轻倚着石墙,迟缓地,极慢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