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死一样的寂静。偶尔有风吹过,碰撞在坚硬的石头墙壁上,在空旷无人的街头回旋打转,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呜咽。
和周围其它建筑一样,城主官邸外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灰白色的石块与环境和地面融为一体,原始、粗犷,有种任何旧时代建筑材料都无法代替的坚硬与厚重。
站在阳台下面,仰着头,威尔希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浑身上下都被流速过快的血液刺激得滚烫,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就连握在手里的花束也有些拿捏不住。
“我。。。。。。我爱你。。。。。。”
在心里默默回念着被重复了无数遍的三个字,威尔希尔阵红阵白的脸上,慢慢出现了趋于正常的微红。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后退几步,把握在手里的花束凑近面前用力嗅了嗅,对准阳台上早已确定的位置,灵巧而不失力道地扔了出去。
“哐――――”
花束脱手而出的瞬间,三米开外正对自己方向的钢制房门,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从里面敞开,面色冰冷的应嘉,正从房间里一步步走出。
她穿着和昨天一样的吊带和热裤,肩膀上披着一件石磨蓝牛仔布外套。她的面孔像平时一样清丽绝伦,微蹙的眉宇间却能看出勉强压抑住心头,随时可能勃发暴怒。尤其可怕的是,她的手臂平举,掌心里握着一支精致小巧的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威尔希尔的眉心。
“原来,那个每天和我捣乱的家伙是你――――”
应嘉的声音语气平淡无波,仿佛是由机械合成,丝毫没有平时和林翔在一起的温柔与娇糯。
威尔希尔彻底失去了镇定。
他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僵硬的身体保持着刚刚投出花束之后,正准备收回来,却没有完全回归原来位置的半伸展姿势。高高举过头顶的右手仿佛被死死固定住,虽然酸麻肿胀的肌肉和神经一再催促他收回胳膊以求得到轻松,可是威尔希尔却丝毫不敢动弹,只能呆呆站在那里,口张舌结望着面前的应嘉。
他曾经设想过无数种与心爱女孩会面的情景――――有路上充满/桃/色/气氛的偶遇,也有英雄救美式的碰撞,还有因为某件小事发生争执,最后彻底解开误会,相互把手言欢的理解型接触。。。。。。所有这些,都是旧时代爱情书籍中经典的会面场景,却唯独没有像现在这样,自己刚刚完成送花的举动,却被对方用枪指着脑袋的尴尬场面。
“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每天都要把花扔上来?为什么不敢露出真面孔?你想打乱我的生活?还是想故意表示什么其它的念头?”
应嘉白嫩的脸上显出一抹粉晕,愤怒使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极度饱满的胸部在膨胀与压缩间不断往复,在白色丝质吊带衫中央挤压出一条深深的沟,又迅速消退成略微平缓,却明显带有凹陷的圆弧。
“我。。。。。。我。。。。。。不,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我。。。。。。我喜欢你――――”
威尔希尔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他的心如同在撕裂,无法接受自己的心意被这样恶意理解。他大口喘息着,理智告诉他――――眼前这种状况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认错道歉,然后立刻转身而逃。他有充分把握感觉到那个女孩不会开枪,其中恐吓成分显然大过实际产生的威胁。然而思维的本能反应,却使他感觉到自己的尊严正被对方轻易踩在脚下。他必须告诉那个女孩自己的本意,必须让他明白自己久被折磨,几乎快要发疯的心。
“你。。。。。。喜欢我?”
应嘉脸色骤变,眼中瞳孔猛然紧缩,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握紧手里的枪,只是扣住枪机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她曾经考虑过这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可是当威尔希尔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她仍然感到本能的恐惧和紧张。
“这不可能――――”
应嘉不假思索地矢口拒绝。她从未想象过能够接受除了林翔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
“不,你不能这么残忍――――”
威尔希尔明显激动起来,他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情感,转过身,用充满渴望与哀求的目光死死盯住应嘉,贪婪地扫视着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节。他还是第一次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与心爱的女孩直面正视,他恨不能张口把她吞下,彻底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残忍?”
应嘉很奇怪对方居然用上这个词,她皱紧眉头,慢慢调匀呼吸,努力控制住愤怒的情绪,用冰冷生硬的声音说:“好了,我不想再继续追究这件事。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趁着卫兵还没有发现,马上离开这儿,现在就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不,这不公平――――”
威尔希尔做梦都未曾料到应嘉竟然要说的是这样一番话,他觉得浑身所有的血猛然窜到头顶,把整张面孔挤压得一片紫红。他腾的一下跳了起来,低声地咆哮着:“求你求求你你应该给我个机会――――我真的很爱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在看着你,你的每一个动作我都熟记于心,我知道你喜欢白色,我还知道你最喜欢穿的那几件衣服。你经常呆在阳台上仰望天空,你爱幻想,喜欢一切美好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也不可能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这番话并非夸大其词,日复一日的观察,使威尔希尔对应嘉已经产生出极其微妙的感应心理。通过猜测和某些微末细节,他的确能够说出应嘉的喜好。
应嘉浑身都在颤抖,她强压着恐惧,迎上威尔希尔如火焰般炽热的目光。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却觉得象是有一股从地狱中升起的寒风,彻底吹透了自己的身体。
实在太可怕了,她从未想象过有人会把自己活活看穿。那丝毫没有被人理解或者是相互间心意明了的清澈感,反倒有种衣服被暴力撕裂,赤/身/裸/体/以最夸张姿势展露在陌生人面前的/放/荡。应嘉做梦都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上会有除了林翔之外的第二个男人能够分享属于自己的秘密。可是现在,就在眼前,这个外表猥琐,浑身上下散发着体臭与汗馊的干瘦男子,竟然恬不知耻地说他知道这一切。
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