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心不忍的老父亲最后还是给女儿收拾残局, 从地上捡起罐子,沾湿毛巾擦地板,料理撒掉的奶粉。
托尼明明背朝这头擦地板,脑袋后面却仿佛长了眼睛, 在黛茜不安分地要把沾了奶粉的小手放在嘴边时突然出声:“不许吃手。”
他把女儿抱到流理台边,就着水龙头里细细的水流将那小手洗干净。
末了,还给用温水泡一瓶子奶,给嗷嗷待哺的幼儿, 圆了她这几天的心愿。
“以后还喝奶粉吗?”做爸爸的好整以暇地, 故意要逗一逗孩子。
“要喝,爸爸。”小雏菊宝宝抱住奶瓶, 喝得咂咂作响, 坐在爸爸的怀抱里,只觉世界上再没有比此刻更加安逸的时候, 听见大人问话,连忙道,“我还是要喝。”
“我记得有人说大孩子不喝奶了。”托尼道。
黛茜到底没有哭, 用手把憋在眼眶里的眼泪擦了,睫毛还湿湿,托尼这会儿说着话, 拿手帕把她的眼睛抹一抹。
“还要每天都喝奶。”黛茜道。
她用大眼睛把爸爸望着, 轻轻地问:“好吗?”
托尼没忍住, 低头在女儿额头上亲一口。
统共才这么一个小的, 不要说小小一瓶奶粉, 要月亮也尽力摘一摘给她。
黛茜在爸爸怀里窝着,喝奶粉喝得脸蛋粉粉,渐渐睡意上来,一瓶奶还没喝完,就睡着了。
世界上再没有比老父亲的怀抱更安全的所在,梦里也听见爸爸强有力的心跳声。
黛茜喜欢自己的爸爸,别人家的小朋友也喜欢她的爸爸。
托尼这段时间要到市立体育馆去给孩子们做一场演讲,演讲完还要给小朋友签名。
他这两天于是在书房里伏案写作演讲稿,稿纸揉了一团又一团。
来听演讲的小朋友里,有一群特别受邀的、长住医院的孩子。
他们的躯体还稚嫩,却过早地被疾病觊觎,不得不在医院里度过童年。
有些孩子甚至可能在医院里度过短暂的一生。
孩子们都很喜欢钢铁侠,听说能够亲眼瞧一瞧钢铁侠,都很高兴,还提前写了感谢信,寄到斯塔克工业。
有孩子在信里写,“大家说,如果在医院住很长时间之后,医生忽然说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有真的超级英雄来探望,就是快要死了。我想到死,很害怕,可是想到要见你,我真高兴”。
“大概因为看见这样的话,先生就想要写出很好的演讲稿。”贾维斯道。
托尼·斯塔克从来没有词穷的时候,面对媒体他侃侃而谈,面对科学,他更有一堆话要说,面对几天后要见的许多孩子,他当然不至于无话,只是总想要说得更好些。
“为什么要演讲?”黛茜问贾维斯,“就是说很多的话就很好吗?”
“对偶像的崇拜可以演化为一种很坚定的精神力量。”贾维斯道,“就像星火。置身白日之下,存在感仿佛不那么强烈,但面临黑暗时,就可能成为唯一一点儿带人前行的光。”
“大家都需要这样的力量。”他对黛茜道,“演讲可以传达这样的力量。对于一些人来说。光是钢铁侠站在那里,他们就觉得生活有希望。”
黛茜似懂非懂地听着,点一点头。
托尼在书房写演讲稿,干脆丢了纸笔,改成口述,用语音系统转文字再打印下来。
“要成为一个……”他低声揣摩着,在“成为……的人”中卡壳卡半天,一转眼瞧见书桌上放着的跟黛茜的合照,一抬手把这句话删掉了。
黛茜端着盘子过来找爸爸。
盘子里放着甜甜圈,是今天下午茶的点心,她一个人吃很无聊,于是站在书房门口,一边吃一边看里头忙碌的老父亲。
托尼闻着味道望过来,对站在门口吃东西的女儿一伸手:“我也要吃。”
“爸爸你说不可以在书房吃东西。”黛茜道。
托尼于是站起身走出去,跟女儿一块把剩的半个甜甜圈给分着吃下肚。
“你感到紧张吗,爸爸?”黛茜问。
托尼道:“我不紧张。”
“哈皮说如果他看见很多人,他就要紧张了。”黛茜道,“他说是一种症。”
“你要说焦虑症。”托尼道,“我从九岁就开始演讲,不会因为对人说话而焦虑。”
“爸爸就是很厉害。”黛茜道。
她也想要听听爸爸的演讲,对托尼说,要跟着一起去。
钢铁侠的专场,现场一定有许多带着摄影师的记者,托尼本来想黛茜待在家里,瞧那一双蓝汪汪的大眼睛,最后又松口,只说到了现场,她得跟哈皮一起待在后台。
“欢迎你来做我的观众,斯塔克小姐。”托尼道。
演讲这一天,斯塔克父女早早地起床,准备出门。
黛茜知道喜欢爸爸的小朋友很多,没有料到是这样多。
体育场几乎坐满了人,到处是金红配色cos装的小朋友,全都激动不已地等待钢铁侠出场。
英雄之女被人们对英雄的热切震惊了,趴在落地窗玻璃上看底下的人,许久,转过头来问哈皮:“下面的小朋友都是来看爸爸吗?”
“不错。”哈皮道。
他见黛茜震惊,笑一下,道:“你觉得人很多吗?还有更多的时候。”
“哇。”黛茜顿时觉得爸爸很勇敢。
如果她要对着这么多的小朋友讲话,一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也不光是勇敢。”哈皮道,“如果托尼·斯塔克只是斯塔克工业继承人,就没有这样的阵势了。”
他摸摸黛茜的头:“世界看得见你爸做过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托尼出场的时候,整个体育馆都沸腾起来。甚至不需要聚光灯,所有人的视线都能够自动定位那穿着装甲走在正中央的高大身影,不约而同的掌声快把一丛又一丛的人头淹没。
但钢铁侠一开口,世界就又恢复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