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温久居上位,若不是他伺候起人来这么熟练,十九几乎都已经忘了,他也是一步一步从底层爬上来的,曾经干的也是伺候人的活计。
一碗热乎乎的米粥下肚,十九觉得自己飘飘欲仙,快要美的原地飞升了。
一碗米粥,也已经耗尽了阎温所有的耐心,米粥喂完,轮到参汤的时候,阎温用勺子舀了两勺,嫌弃太慢了,索性端着碗,捏着十九的下颚抬起她下巴,姿势和力度都非常巧妙,十九不疼,但也挣脱不开。
阎温倾倒的快慢掌握的也很好,压着十九的舌头,没用几息,就将一碗参汤给灌进去,连呛都没呛。
十九:……
阎温伺候人的手已经生了,但是折磨人,例如灌药上邢拔牙剜骨,却是熟练得多。
没呛着她,十九想要咳一下装个可怜都不成。
阎温将碗放在桌边的小案上,用桌上的布巾擦了擦手。
开口道,“陛下休息吧。”说着又垂头看了十九一眼,伸出手掌在她的头顶按了按,便一甩衣袍,走出了里间。
十九没有再留阎温,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即便她再留阎温也不会呆在凤栖宫中过夜。
而且十九还要花费一些精力去梳理自己的梦境。
她舔了舔嘴唇,唇上还残留着参汤淡淡的苦味,想到阎温刚才给她灌药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下。
多像一个临幸了宫妃,还不让孕育皇子,一碗落子汤硬灌给她的狗皇帝。
她想了一会阎温刚才温柔的样子,作为勇气来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去回忆梦中那些让她只要想想就浑身发冷的场景。
但是十九必须去回忆,而且还要仔仔细细的,将一些细节挑拣出来,好想出破解的办法。
一夜的时间,十九将所有细节,触发事件的关键点,都在脑中理顺清楚,不由得生出极度的恐慌。
清早上天色蒙蒙亮,十九便从凤床上爬了起来,招呼着青山,叫他赶快派人去询问,阎温今天是否有出宫的计划。
青山欲言又止,最后应了一声退出去。
十九没有再睡下,一直坐在凤床上等着,大约半个时辰,青山派去询问的人才回来。
“陛下,大人此刻还未起身……”青山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这些天时常来凤栖宫,奏折也是在此处批阅,陛下身体抱恙,大人十分挂心,连膳食进的都少了……”
十九听得目瞪口呆,片刻后笑了起来,急忙追问,“大人是在这里批阅奏章?在外间的桌案,还是在里间?”
青山应道,“是在里间,陛下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惊梦,叫大人的名字,大人他……”
“你说什么?!我梦中都说了些什么,大人听了是否有什么异常?”十九脸上的笑意霎时间退了干净,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惨白一片。
十九有时候做梦会说一些梦话,这些梦话的内容不确定,她的阿娘曾经就听到过,她说出预知的内容。
阎温一直都在这里,会否已经听到她的梦话,若是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就完了!
青山愣了一下,只以为十九是害怕阎温悉知她的那点心思,宽慰道,“陛下放心,陛下只是不断的叫着大人的名字,并未说其他的话。”
十九长出一口气,有些虚弱的靠着床边,闭上眼睛朝着青山挥了挥手。
青山躬身后退,在门口处顿了顿,问道,“陛下可要用早膳?”
十九摇了摇头,现在时间太早,刚才又自己将自己吓了一身的冷汗,没有什么胃口,只说,“再等一个时辰吧。”
青山退出,十九躺在床上,安心的闭眼睡了一个回笼觉。
她这一次因为梦中惊吓过度,伤了精神,调养了好几天才见好。
不过十九即便是食欲不好,还是强迫着自己多吃一些东西,想要尽快好起来,并且每天晨起第一件事,就是要青山去打听,阎温当天是否要出宫去。
因为梦中的第一个场景,便是天色灰蒙蒙,阎温的车驾从宫中出去的画面。
十九将那画面反复的回忆,宫灯稀稀落落的亮着,灯座青石台上,有微湿的印子,像是未干透的露水。
且天上有一轮不是很清晰的月亮影子,应当是清晨黎明将破不破之时。
这两天阎温也来过两次看十九,不过每一次匆匆来匆匆走,十九挽留也不肯多坐一会儿,将眼泪攻势拿出来,阎温就拍拍她的头,告诉她好生休养,自己近日有些忙。
十九终于有力气朝着阎温那儿跑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
梦境的时间并不能确定,她必须要紧紧的看住阎温,梦中阎温出宫之后,去了他在皇城中设立的济世医署。
十九梦中场景是阎温端着一个茶盏,喝了一杯茶。
这些梦境十分零碎,并不连贯,而且阎温喝茶之后,接下来便是缠绵病榻,梦中最后的一幕,就是十九在尸山中翻找阎温。
所以灾难的源头,就是阎温出宫,喝了一盏茶。
这其中还有很多零碎的画面,十九无论怎么想也无法将它们拼凑到一起。
比如丞相那老狗就出现过多次,还有其他的朝臣,纷纷在御极殿上指责阎温。
梦境中阎温的脸色一幕不如一幕,御极殿上被朝臣们生生气得吐血。
十九不能让这些事情发生,同时也要想尽办法提醒阎温,皇城中真的传进了瘟疫,梦中的尸山就是瘟疫所致。
她脖子上戴着小牌子,已经多天没有来了,门口又换了人,十九亮出小牌子之后,这两人对视一眼,很快将十九给放进去。
她朝着阎温的屋子走,才到门口,就被从屋里出来的喜全拉住,拽到一边。
紧接着听见屋里传来阎温的怒吼,“百余人,叫你们盯着城中消息,为什么等到人死了才发现?!”
阎温很少暴怒成这样,单怀连个屁都不敢放,五体投地在地上一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