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话他没能说出口,只怕一说,昭凡就会毫不客气道:不生气啊?那我就不送你了。
严啸觉得自己这心态有些可恶——
明知奖牌极其宝贵,仍想不客气地占为己有。
或者说正是知道奖牌极其宝贵,才想要占为己有。
“荣誉属于我,奖牌属于你。”昭凡笑道:“啸哥,不生气了哈。”
严啸往后一靠,背部陷进沙发里,声音柔和得不像样,却仍展露不了心口万分之一的柔软,“加油,等你。”
他本以为这通电话已是意外之喜,然而过了两天,沈寻突然发来消息说昭凡来了。
当时他正在上专业课,盯着手机上短短一行字,几秒钟后猛地站了起来。
教专业课的老师是个以严格著称的老头子,当即拍着讲桌道:“这位同学,屁股被钉子扎了?”
他点头以示歉意,收拾好书本飞快冲出教室,赶紧给沈寻拨过去。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马上通知你了。”沈寻语气里有几分看好戏的意思,“集训营就在你们省,反恐专业这次一共派了四个人去,提前走,有三天自由活动时间,算是犒劳吧。鲁小川说他们坐的是火车,在省会玩儿两天,最后一天有大巴车来接。昭凡瞒着我,估计也是不想让你知道。”
严啸蹙眉,“不想让我知道?”
“他想直接去找你。”沈寻笑,“鲁小川跟我透露的,他上次从舟城回来,不是给你带了好些土特产吗,知道和你错过,他还挺失落。鲁小川说他这次又把土特产给带上了。啸哥啊啸哥,机会来了啊,算上今天,他得在你那儿待三天两夜,你准备好。”
电话是在教学楼走廊里打的,上课时间,走廊上几乎没有人。
挂断电话后,严啸先是一动不动地站在走廊中间,双眼直视前方,仿佛正调动全身的细胞、神经、血液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
半分钟后,他同手同脚地走到墙边,鼻尖几乎挨到了墙壁,像个犯了大错不得不面壁的士兵。
但“士兵”的唇角却无声地、慢慢地扬了起来,不久前还皱着的眉倏地松开,连眼角也翘了起来。
“士兵”垂在身侧的手捏成坚硬的拳头,可拳头与整条手臂,乃至肩膀都在颤抖。
终于,“士兵”憋不住了,低沉的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乍一听很是冷酷,甚至有些吓人,仔细听,却听得到随笑声一同溢出的兴奋。
这副画面在安静的走廊上有些诡异,吓坏了一名翘课的女学生。
严啸尽量镇定下来,朝女学生做了个拱手的动作,又将食指压在嘴唇上,示意对方不要惊叫。
大概是长得帅的人都比较容易被原谅,女学生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愣愣地点了点头,见他快要走到转角的楼梯处,才轻声问:“你,你也翘课?”
他半转过身,终是没压住那股得瑟劲儿,眼睛一眨,意气风发,“嗯,翘课约会去。”
?
火车在中午1点抵达禄越省省会勋城,昭凡背着一个迷彩双肩包从车厢里跳出来,还没出站就和三位同伴挥手道别。
来勋城找严啸这件事并不是一时兴起,当初一得知有三天自由活动时间时,他便决定跑这一趟。
一来最后一次见面时把严啸弄伤了,虽然已经道过歉,但没有亲眼看看严啸的胸口,他还是不怎么放心;二来暑假特意给严啸带的土特产没送出去,严啸如果老早就走了还好说,就因为几小时错过,这事不想就算了,一想起就觉得不爽。
他琢磨过要不要告诉严啸自己要来的事,考虑再三觉得还是应该搞个“突然袭击”。
严啸为人温和周到,如果知道他要来,肯定提前帮他订好住宿,说不定还会翘课陪他四处溜达。
虽然他的确希望严啸陪自己溜达,但这样似乎太麻烦了。耽误严啸上课不说,还耽误“颜笑”码字。
严啸在“蜂归”上连载的小说他追到一半了,这阵子因为全情投入选拔,实在是没时间看。也不知是严啸进步了,还是“小学生”的印象破灭了,他越看越觉得新文写得不错,起码不是小学生文笔了。
这次见了面,可以当面夸上一夸。
勋城是一线城市,比肃城舟城繁华得多,但昭凡也不是“乡巴佬”,买了份地图就准备往勋大赶。
每天有七列火车从肃城驶向勋城,只有一班符合沈寻“泄露”的情报。严啸早就等在出站口,脖子都快抻酸时,终于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昭凡穿的竟然是鲜红色的运动罩头衣,下穿牛仔裤和鲜红色的运动鞋,在人群中极为出挑。
鲜红色择人,昭凡皮肤本来就白,被那一身红一衬,明眸皓齿愈加鲜明。
严啸看入了神,直到他走去马路边的报刊亭,才快步赶上去。
“从这儿到这儿,坐21路,转37路……”昭凡正在研究路线,忽感肩膀被人轻轻一拍,“谁……我日啸哥?”
严啸看着他睁大的双眼,和因为连日苦练而变尖的下巴,恨不得立即将他揉进怀中。
“你怎么在这儿?”昭凡收起地图,眼睛极亮。
“你还问我?”严啸温声道:“你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昭凡脑筋一转,“沈寻跟你说的吧?”
严啸笑了笑,领着他往打车的地方走,正想问“穿这么少,冷不冷”时,发现他侧颈上多了个纹身。
就在以前贴子弹玫瑰的位置。
但图案让人哭笑不得,竟是一朵画得相当庸俗的牡丹。
“注意到啦?”昭凡摸了摸侧颈,语气得意,“我自己贴的。”
果然不是真纹身。严啸想。
“上次你给我贴的那个最好看。”昭凡又道:“开学不能贴了,这三天倒是可以。我去商场找了半天,没有上次那张了,就买了张像的,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