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院儿,城墙高几何,乌压压的云雾,遮了那本就不太光亮的月,森森威严,是裴瑶口中的吃人地儿了。
因着裘依是做了青楼妓倌儿的小杂役,是男儿家的扮相,一遭儿冲撞到了这在宫中风头正盛的大太监冉秦跟前儿,未得处置,反倒是被瞧了去,巴巴的收去做了徒弟。
裴瑶向来是个有钱就开的主儿,既是点名要的裘依,管她是男是女,将人送过去也就罢,左右也未说清规矩,一锤子买卖。
冉秦寡言,吱吱呀呀的车轮子滚弄着,他身子一晃一晃的,却见那缩在车边儿的裘依正将那薄物包儿护在怀里,这才冷嗤了声:“那些个东西不要也罢,师傅给你更好的。”
别听着这是秋风扫落叶的枯哑声,却是含着不容质斟的威严。
这未入宫门,裘依那个小布包儿,便是被摔了去,落在雨水累积的湾湾里,还溅起水花儿来,竟是有几分分量的。
“小裘公公,这便是咱们大人给您备的屋子,您瞧瞧,还满意吗?”
那领头的小太监笑得嘴角都恨不得扯到天边儿去,微弯着腰,模样恭敬得很,一口一个小裘公公,大人嘛,自是说的冉秦,古往今来,也便独他一人被称大人,可见是在宫里有多得宠了。
窗边儿放的是待放的花儿,插在瓶子里,生出几分要探出窗的意味儿,书架子也是有的,零零散散摆着几本子书,小巧的香炉燃着,烟雾极淡,飘香似无,床榻上的锦被皆是洋洋气气的花色子,大喜之意。
“劳烦公公了。”
裘依忙还了礼去,步步笑着将人送了去,花楼里是笑脸陪着客,入了宫,也需得是笑着的,这是裴瑶教她的道理。
倘谁知呢,这刚合上门儿,没走多远的领头小太监便拉下脸了,太监都是没根儿的,冉秦此遭收了徒弟,还不如说是收了个儿子,日后等着继他的位子呢。
照理说,太监入宫,需得在那地方割上一刀,了却俗事,规规矩矩的做那服侍人的活计,可裘依呢,是冉秦带进来的,对外只说是天阉之身,可不是巧了?冉秦也是。
外头儿仍是噼里啪啦下个不停,偶尔会有闪电劈下来,照得屋儿都亮了下,且是惨白的景儿。
裘依缩在被中,将裴瑶赠的那镯子护在怀里,她与宫外的联系,只余这个了。
冉秦忙得很,裘依只见了他一面儿,且是在马车上,将人接入宫,便像是将她忘至脑后,怕是要想上半天才能想起她这一票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