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苏青却是不明白了,倒是姚良,说道:“苏大夫,这虽然是好办法,只可惜,我身上并无多少银两,怕是不够的。”
苏青这才了悟,洒然一笑,说道:“这个不劳忧心,所用的,我先出便是了……嗯,大不了日后小郎的手好了,做了活计之后再来换,小郎的品格我是相信的,也愿意出一份力,请万勿推辞。”他对姚良说着,最后却看向月娥。
月娥见他如此的打算周全,也只好缓缓点了点头。原先她想快些离开,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小郎的手的确不好,就算出了天水镇去了别处,要开始生活,谈何容易?若是个古代的女子,早就只顾哭死去了,幸而月娥是个现代人,自有一股不顾一切大胆去闯的志气……但是细细想来一切,却真是一句话——万事开头难。
如今苏青开了这个口,又有个正当的理由,月娥也只好答应了。
苏青见她表态,顿时喜得露出欢容,月娥同他见过几次,从未见他有过高兴的神色出现,这人惯常都是冷清甚至带一点孤傲的,虽然后来她知道他这份孤傲,是故意装出来,为保她周全的。如今看苏青突然笑起来,这笑容真是如暖阳一样,让人的心也活了起来似的,月娥虽然心中苦闷,却因见了苏青这笑,只觉得留下来其实也未尝不可……
苏青派了个能干的仆人,要去镇子上的客栈要房。本来他是想说让月娥住在自己家中的,然而看着月娥乍然变了的脸色,才反应过来地确有诸多不妥,才赶紧将话咽了下去。
苏青又将姚良的手换了药,重新包扎好了,又带了两包药给小厮,一并带了银两,去吩咐那客栈老板每日给姚良熬药,若是有什么银两短缺,只顾来药铺取就是了。
苏青做了这一切,全不让月娥累一点心。末了月娥跟姚良自去客栈栖身。苏青想了想,便回家去了。
这边月娥跟姚良到了客栈,安置好了,姚良便来跟月娥说话,问道:“姐姐,你是不是觉得这样不太妥当?”月娥怕他多心,便说:“小良说什么?”姚良面色忐忑,说道:“姐姐一心想走,却因我留下……”月娥微笑,说道:“傻孩子,说什么……你的手是一定要养好的,将来要养活姐姐,自然要郑重治疗好了。这段时间又有什么,苏大夫说的也是,王四鹄应该不至于会厮缠上门的吧。”
姚良点了点头,片刻又说:“可是我知道……姐姐你不愿意留下。姐姐,苏大夫真是好人,姐姐为何要离开他?”月娥心头一动,问道:“小良觉得……苏大夫是我的良人吗?”姚良点点头,说道:“我自来没见过苏大夫这样长情的人,他对姐姐,的确是真心,若姐姐跟了他,他定会待姐姐极好的。”
他的确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月娥却觉得:他并非是自己的。
只是跟姚良说这些,却是没用的,晚上吃了点东西,便让姚良早早休息去了。月娥在灯下,沉思了一会,觉得自己总不能一直都呆在客栈里什么事也不做,然而她是个现代人,古代女子会的针织女红……一窍不通,那现在要做点什么呢?
月娥苦苦思索要赚钱发家的法子,想来想去,想了十几种法子,都觉得不太妥当,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第二日月娥醒来,熟悉整理了一番之后,正要出门做“市场调查”,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问道:“借问一声:那被休的王家媳,可正是住在此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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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月娥正想收拾出外,刚打开房门,就听得外头有人问道:“借问,那姚娘子——可在此地?”月娥心下一怔瞬间,掌柜的已经回答说道:“怎么,您要找姚娘子?不知是为了何事?”原来这掌柜事先得了苏青吩咐,若是有等闲的人来打扰,便要问个清楚再说,所以才如此谨慎。苏青是怕王四鹄真的得了消息来胡缠,特意吩咐了的,掌柜的得了苏青银两不说,只因苏青平日为人甚是和善,实在是妙手仁心,救人无数,邻里都很爱戴他,所以务必要卖他这个面子。
掌柜一问,那人是个见惯场面,心思老到的,略微一想,便明白其中意思,便笑,说道:“难为你如此费心,不过你不认得我也就罢了,我便跟你说了,我是受镇长所托找人而来,并无恶意。”
不光是掌柜惊讶,里头的月娥也暗自皱起了眉,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路,受镇长所托,又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因为王家之事吧,那王家的休书已经好端端写了,再没有反悔的道理。
当下月娥站住脚只是听。却听掌柜也疑惑问道:“这话怎么说?是镇长的意思?为了什么呢?”那人说道:“罢了,我不耐烦说两次,你若不放心,只管带我去见那姚娘子,我自有说法。总不会害她。”
掌柜的为难说道:“若不说清,怎么知道您老的来意是什么呢?不瞒您说,小人受人所托,若是这姚娘子有什么差错,小人承受不起呀。”
那人啐了一口,说道:“少装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实话告诉你,我这次来,只有好事,并无歹意。快快带路,迟了的话,镇长一怒发作了起来,小心派人来掀了你这店!”
掌柜的听了这话,才急忙说:“您老也是个急脾气,小人又没有说不带路?只是问清楚总是好的。”
那人笑着说道:“闲话休提,带路带路!事成之后,有的你好处。”
但凡这商人之辈,总是以利为先的,掌柜的一则碍于镇长的威势,二来为此人言语所动。急忙唤了小二,头前带路。
月娥此刻进退不能,想了想,还是退了回去,将门一关。
果然不一会的功夫,就有人来敲门,月娥说道:“谁啊?”只听掌柜的说道:“姚娘子,有客见!”月娥说道:“什么事?我不见生人。”掌柜的说道:“是镇长派人来,有要事。”月娥便不做声,那人见状,便隔着门说道:“姚娘子休惊,敝人奉镇长之命前来,是相求姚娘子一桩事情的。”
月娥怔了怔,这人居然说出“相求”两个字来,她却是做梦也没想到的,不知会有何事?但是镇长,却是得罪不得。月娥略微一思考,便起身来,将门微微打开,后退一步,才说道:“既然如此,那还是请尊客进来说话吧。”
门扇打开之后,那人定睛向内一看,只见门边上不远,站着个美貌的小娘子,若单单说是“花容月貌”并不足以形容其美,论起“倾国倾城”,又太过轻薄唐突,总是看一眼就觉得立刻惹人心爱,不由地一时怔住,脱口而出说道:“怪不得……”
月娥听了这话突兀,便抬眼看向此人,只见是个中年长髯的男子,生的也持重老成。而此人对上月娥双眸,心神飘飘荡荡,好不容易地又回转来,一瞬间似乎在九重天兜转了一回,忍不住叹了口气。
掌柜的见他人不动,便说道:“大人,您请进。我去叫人上茶来。”
月娥见掌柜的欲退出去,急忙说道:“掌柜的,我一介女流,不好就单独跟男子相处,麻烦你留下做个见证,另麻烦请我弟弟姚良前来。”
那人见月娥神色端正,言谈自若不俗,心头更是惊讶无比。来的路上还心怀忐忑,此刻见了月娥,那来此的主意便即刻再无迟疑了,心头欢喜想道:“如此镇长真有救了。”打定了主意要让此番来意做成。
掌柜的闻言,果然留下,又让小厮去把姚良请来,月娥后退回床边,背对着众人坐了,姚良同掌柜的,连同那中年长髯的人坐在桌子边上议事。
那人不敢再看月娥,生怕看了便错不开眼,只对姚良说:“这位便是小郎?果然生得俊秀,在下有礼了。”
姚良虽然小小年纪,但早先码头上做工,也见惯了些迎来送往,官面上的对付,自然懂得如此处理。便也略微拱手,不卑不亢说道:“小子便是姚良,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见姚良对答有致,跟先前月娥的举止真是交相辉映,堪堪一对端正有礼的好姐弟,便点头笑道:“在下名唤张桥,乃是镇长身边的书记官。”
姚良目光一动,急忙说道:“失礼,原来是书记大人。”
张桥含笑摇了摇头,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姚良说道:“不知书记大人来寻我姐,有何事情?”
张桥才说道:“事情原是这样的……小郎也知道,再过三日,便是一年一度的北极紫微大帝圣诞,县衙下令,让四周六镇都尽心准备,庆贺大帝圣诞,并且设置了彩头五百两,若是准备最佳的镇子,便会获得这五百两的赏金,但是赏金倒是小事,镇子的颜面才是大事。是以往年几届,六镇镇长无不挖空心思,备上上好节目,以求庆典头彩……这一回,镇长原准备了诸仙大会……如今人选各自齐备,只缺一个。”
姚良一惊,问道:“紫微大帝圣诞的庆典?莫非这缺了的一人,要让我姐姐出面?”
张桥说道:“小郎聪明,说的正是。”
姚良摇头,说道:“这事如何使得?我姐姐刚刚下堂……且是女子,怎可轻易的抛头露面?”月娥背身听了,也暗暗点头,觉得小良见识实在清明。
张桥听了,却说道:“非也非也,小郎你原本不常在天水镇内,所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大帝圣诞,非同等闲,为大帝庆生,福泽无限,县老爷也向来极其重视,所以种种……能入选庆典,是极大的荣耀之事,每年到这时刻,都有无数镇民自告奋勇要参与其中,本次镇长准备的这诸仙众人,共有十八名仙家……其他出面装扮之人,也都是镇子中四里八乡出名的人物,多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为了求参与其中,不知暗地里较了多少劲。”
张桥怕他不信,便又说:“如果不信,只问掌柜的便知道。”
掌柜的便在一边点头,说道:“书记大人说的没错,每次参选的,都是些大户人家的子弟……我等只有空望的份儿。”说着,脸上露出羡慕表情。
姚良听了,知道自己惯常在外做工,不知这天水镇的风气,便说道:“如此的话,那应该是应者云集,为何还会缺了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