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分析的确有理,贾贵妃思索着又问向派去宁大将军府上的人,也是毫无异常。
“母妃,如此看来宁毅和苏丞都尚未察觉,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咱们都得先发制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才是。”
贾贵妃沉吟片刻:“这二人自然是要对付的,但依你一人之力,可有把握?”
太子沉默了。
他当初用苏丞时便心存忌惮的,生怕老虎养大了自己控制不住,如今老虎肥了不说,又多了个狮子,他还真不敢应承。
自己儿子几斤几两贵妃还是知道的,看他有此反应也不例外,便道:“依着我的意思,这时候你和你舅舅该抛却私怨,一致对外才是。你舅舅在朝堂多年,根基深厚,有他相助咱们倒还有胜算。”
“可是……”提起来贾道太子便颇有怨愤,“母妃这时候怎还想法子的替他说话,当初他联合齐国太子对付儿臣,证据确凿的。苏丞和宁毅固然有阴谋,可太师又忠心到哪儿去呢?”
“他固然对你有所压制,你心里有气母妃也理解,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宁毅和苏丞是外,你舅舅是内,他总会先帮着你的。至于灭了苏丞和宁毅之后,母妃自然想法子保住你的位置。”
贵妃说着,见太子仍旧不大情愿,她起身走下来,站在儿子身旁,语重心长道:“若让母妃从你和你舅舅之间选一个,母妃自然是向着你的,总不会让他当真夺了属于你的东西。只是如今形势紧急,你万不可意气用事。”
“那他再勾结齐国太子怎么办?”
贵妃无奈笑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开窍,那个齐国太子姜鹧为何会一面拉拢你,一面又与你舅父勾结?他自然是想看着咱们大衍起内讧,他好趁虚而入,一举率军入我京师。可如今你和你舅父重修旧好,他自然无可乘之机,也便不会插足咱们的事情。”
经贵妃分析,太子总算是想明白了,趁着齐国太子不知道他和苏丞、宁毅他们有嫌隙,先联合贾道灭了苏宁二人,之后贾道还背着勾结齐国太子的罪名,总也跳脱不了他的掌心,到最后大衍天下才真正是他的。
想清楚了,太子整个人豁然开朗,对着贵妃下跪:“多谢母后提醒。”
贵妃拉他起来,叹道:“你呀,以前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日后还是得多历练才是。夜色已深,去歇着吧。”
太子回到东宫之后,良娣苏琬正在门口徘徊,穿了件海棠红的袄裙,外罩墨色斗篷,周围的烛光映着她娇嫩清雅的面庞,显得柔婉动人。
看见她太子心上是有气得,便理也没理,径自去往兰姬的院子。
苏琬早知道太子有姬妾,嫁过来才知道大大小小的竟有三十多个,她至今也未曾博得几回恩宠,甚至连太子的面儿也未必便能见得几回。
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应该有个孩儿傍身,若能顺利诞下皇长孙,必然得太子和贵妃另眼相待,故而一直想着法子。
今晚知道太子入了宫,她便早早在此等候,两个时辰下来浑身都瑟瑟发抖了,为的不过是他怜惜她,今晚能宿在她房里。不料太子居然瞧也不瞧她一眼,苏琬有些急了,忙跟了上去,笑靥如花,声音温婉动人:“殿下,宫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怎的这样晚了才回来,妾身还以为今晚上等不到您回来了呢。”
太子看着她娇滴滴的模样,双颊冻得粉嫩娇红,本也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可想到苏丞的事他便气不打一处来,对苏琬也便没什么好感。
见她主动挽上了他的臂膀,太子怒气之下甩开她,冷笑道:“你倒是还有脸在这儿说话,若非你们苏家,孤用得着大晚上从宫里回来,用得着提心吊胆吗?”
太子这话把苏琬给说懵了,怔愣好一会儿才目含春水地哭道:“太子这是什么话,妾身对殿下一片痴心,难道殿下您感受不到吗?还有我父亲,他,他也是一心一意忠诚于殿下您的呀。您忘了当初前任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被革职的事,那些罪证不都是妾身的父亲为殿下找到的吗?”
太子又好气又好笑:“他一心为孤?是不是还真难说呢。”一个与秦皇后有私情的男人,太子可不信他如今会忠心效忠自己。
他继而又打量苏琬,她眼眶红红,显得十分楚楚动人,很想让人将其揽在怀里体贴,太子眯了眯眼:“你父亲和苏丞的事,你当真不知道?”
苏琬微惊:“父亲和苏丞有什么干系呢?殿下难道忘了,苏丞与我母亲有过节,如今都搬出平南侯府了。自此之后,他鲜少再入我们侯府,我们家跟他的亲近远远比不得殿下呢。”
听苏琬这么说,太子嗤笑着勾了勾唇,却不说话。
苏琬瞧出了他的不对劲,斟酌着小声道:“殿下可是听说了什么,若是这样,可莫要听旁人一面之词才是。”
太子帮她理了理衣襟,面容变得柔和了许多:“外面凉,孤陪你回房。”
苏琬不明白太子突然的转变,但仍旧十分欢喜,羞羞怯怯着点头应了。
到了卧房,苏琬命人备热水,太子却阻止了,将人遣退,只留她一人。
太子在罗汉椅上坐着,神情又恢复了清冷,眸中暗含薄怒:“苏琬,你们苏家的人个个儿都厉害得很,把孤骗得团团转。说,你费尽心机到孤的身边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太子素来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苏琬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威严的一面,唬得登时跪在了地上,浑身哆嗦着道:“殿下,妾身不知父亲做了什么事,还望您明察。”
“明察?依你之言,是孤听信谗言冤枉了他不成?莫非他与秦皇后当年没有私情,秦皇后故后他未曾对我母妃怀恨在心?莫非苏丞拜宁毅为师的事,也是假的不成?”太子广袖一挥,茶盏落在地上,擦过苏琬的额角,因为力道极重,她顿觉脑袋一懵,眼前恍惚片刻,紧接着便有鲜艳的血顺着眼角往下淌。
苏琬浑身一个哆嗦,整个人震惊不已,愕然抬头看向太子。
此时此刻,额角的疼痛她根本就顾不得了,满脑子都是太子方才的话。父亲和秦皇后有私情?苏丞拜宁毅为师?这些事情她为什么一件都不知道?
她膝行着来到太子跟前,双手扯着他的袍角,哭泣道:“殿下明鉴,这些事情妾身统统都不知道,不管妾身的事啊。自嫁过来至今,妾身对殿下一片真心,也素来安分守己,未曾做过半分逾距之事,还请殿下明察。”
“照此说来,孤若是迁怒于你,那是不应当了?”
“妾身不敢,妾身为苏家人,自然便是有干系的,只是妾身如今既然嫁了殿下,便是殿下的人了,不管殿下让妾身做什么,妾身都绝不敢有怨言。”
太子用食指挑起她的下颚,迫使她看向自己,挑眉一笑:“那你能为孤做些什么呢?”
苏琬眼珠滚动,紧张地思索好半晌,忽而道:“殿下,妾身的父亲不过是个世袭的侯爵,手中并无实权,自然成不得什么气候,反倒是那个苏丞……他既然拜了宁毅为师,却又瞒着殿下,想来是别有居心的,妾身以为,只要对付了苏丞,殿下的困境便迎刃而解了。”
“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太子沉思着又看她,“那爱妃有何建议?”
苏琬道:“殿下岂不知蛇打七寸的道理,而苏丞的七寸……”
“苏瑜?”
苏琬含笑点头:“苏丞爱妹如命,殿下如果能拿苏瑜做要挟,不愁他不乖乖听话。”
太子眸中阴鸷消散不少,眼前也豁然开朗了,琢磨着问:“苏瑜被苏丞保护的极好,却也不是那么好抓的,你可有良策?”
苏琬道:“太子莫急,这苏瑜与苏琅和苏琳姊妹关系好,如果咱们抓了她们两个诱她出府,岂不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