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宫里举办除夕大宴,四品以上文武官员皆应邀带家眷参加。
平南侯府,苏琅和苏琳姐妹两个被郑氏张罗着换新衣裳,苏琅任由丫鬟们给她穿衣,不解地看向郑氏:“母亲,我觉得好生奇怪,文武官员入宫参加除夕宴,带的家眷都是直系的,父亲没有在朝为官,怎么我和六妹妹也要去呢?”
郑氏道:“这是你四姐姐的意思,她是良娣,既然开了口,咱们哪有拒绝的理?何况,你和琳丫头是良娣的妹妹,跟着入宫见见世面也好。”
说完又嘱咐苏琳:“琅丫头是个莽撞的,你要多拉着她点儿,宫里不比旁处,莫惹出什么祸端来。”
苏琅不乐意地努努嘴,她才不屑沾苏琬的光呢,不就是个良娣吗,侧妃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太子一年到头不见得宠幸她几回。
苏琳走过去拉住她的手道:“估计三姐姐也会入宫,咱们到时候找三姐姐一起坐。”
苏琅一听高兴了,忙点头,她都好几天没看见三姐姐了呢。
苏琅和苏琳姐妹两个收拾好后,去平南侯院子里等候,下人说他还在书房,姐妹两个便在偏厅稍候。
书房门口,小厮催促道:“侯爷,四姑娘和五姑娘已经过来了。”
里面的平南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将手里那只赤金凤尾的镯子收起来,放在了胸口,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长舒一口气,推门出来。
到了偏厅,苏琅和苏琳双双过来见安。
两个丫头梳着整齐的发髻,一红一绿,外罩白色狐裘,容颜娇俏,花一般的年纪。看见两个侄女,平南侯目光柔和地让她们起身,率先往着府外而去。
到了大门口,世子苏慎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他上前拱手:“父亲,马车已经备好了。”
平南侯看着已经高过自己头顶的儿子,神情认真道:“今晚的除夕宴你不必去。”
“这是为何?”苏慎大为不解。
平南侯解释道:“不过是个宴会罢了,去不去有何要紧?卫氏刚诞下女婴,这个时候你该多陪陪她,就在家中待着吧。”
苏慎的妻子卫绿萱几日前刚刚产下一女,虽不是男丁,却是孙子辈中的头一个,一家人如珠似宝地宠着,就连苏老夫人也颇为喜欢。
说到这个,苏慎面色柔和了许多。他那个女儿生的白白净净的,很像妻子,他也是半点都不舍得离开她们母女二人。
又听父亲如此说了,苏慎拱手:“既如此,便让琅丫头和琳丫头陪着父亲也是一样,孩儿就不去了。”
平南侯点头,让苏琅和苏琳上马车,他紧随其后。
坐上后,他又突然撩起帘子看过向苏慎:“最近事务繁忙,还未来得及给小丫头取名字呢,你可有合适的?”
苏慎上前:“孩儿和绿萱的意思是,让父亲给取一个。”
平南侯沉思着,目光投向空中飘扬着的雪花,静默须臾,他道:“叫落雪吧,苏落雪。”
苏慎一听笑了:“小丫头出生那日也飘着雪,跟今日一样,便依父亲所言,唤作落雪吧。”
平南侯一脸慈善:“外面风大,回去吧。”
幔帘落下,马车向前驶去。
除夕宴是在欢庆殿上举行的,殿内装点的奢华富丽,丹楹刻桷,画栋飞甍,周遭宽敞明亮,夜明珠和万千烛火燃放着,宛若白昼。
苏琅和苏琳跟着进去后,一眼便瞧见了苏丞旁边的苏瑜,她穿着青紫色长裙,看上去十分单薄,此时端正地坐在那儿,偶尔小酌一下桌上的果酒,倒是没怎么吃上面摆着的食物。
苏琅叹道,三姐姐平日最爱吃的,没想到一入宫竟也这般拘谨。
姐妹两个辞了平南侯,上前跟苏瑜打招呼。
兰沁骤然听到有人唤自己三姐姐,她先是愣神,随后自然地冲苏琅和苏琳笑着点头:“原来是五妹妹和六妹妹。”
廖启虽然会易容术,却无法让兰沁的声音也和苏瑜的一样,故而兰沁说话时,声音故意显得嘶哑。
苏琅听了皱眉:“三姐姐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兰沁笑道:“昨日偶感风寒,不过没什么大碍。”
苏琅和苏琳围着兰沁坐下后,便一个劲儿跟兰沁说话,其中数苏琅的话最多。
兰沁没料到这位五姑娘如此热情,倒是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勉强笑着点头。苏琳打量着她,只觉得今日的这位三姐姐好生奇怪,似乎哪里不大妥当,可具体的她又说不上来。
便在这时,有宫女上来给苏琅和苏琳送果酒,结果不小心把酒水洒在了苏琅的衣服上。苏琅顿时气得跳脚,直接站起来:“喂,你怎么做事的!”
宫女吓得跪在地上直哆嗦,又连连赔罪。
这时候贵妃和太子都还没来,大家都在与周围的人说笑,苏琅声音一大,把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苏琳看了眼那宫女,害怕把事情闹大,扯了扯苏琅的胳膊道:“五姐姐,我陪你去换身衣裳吧。”幸好来的时候母亲让多备了两套。
苏琅不情不愿应着,随苏琳离开。
兰沁和忍冬互望一眼,又瞥眼看向地上的宫女,心里都明白,某些人这是要搞动作了。
宴会在贵妃和太子到来后,才算是开始了。太子和贵妃在上头讲话,举杯与众卿家同饮,兰沁看了眼苏琅和苏琳的位子,小声对苏丞道:“主子,五姑娘和六姑娘离开半个时辰了,只怕要出事。”
苏丞手里捏着茶盏,轻轻点头:“你和忍冬去吧,记着我说的话。”
两人应罢,兰沁由忍冬搀扶着离开。
太子目光往这边扫过,又看了眼自己身旁空着的苏良娣的位置,心情倒是极好,举杯对着苏丞道:“大都督这一年为朝廷立了不少功劳,孤敬你一杯。”
苏丞起身道谢,饮了太子这杯酒,坐下去时目光与对面的宁毅相撞,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他默不作声将茶盏搁在桌上,神情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