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一动不动:“自己拿。”
穆远洋:“……”
直挺挺在床上等了片刻之后,他终于确定赵青是不会给他拿被子了,只好自己起来从柜子里拿了一条,又在窗前的沉香木榻上躺了下去。
窗子被穆远洋开了半拉,月光如水般泻了进来。
赵青在月光中闭上了眼睛,低声道:“我答应尹氏,十八岁之前不接管母亲留给我的产业,她答应帮我劝说大哥。”他今晚和大哥一起喝了几盏金华酒,酒劲有点大,至今有些眩晕。
穆远洋正在享受月光下难得的休息,闻言不由骂了一声娘:“这目光短浅的娘们!”
悻悻地长吁了一口气,穆远洋安慰赵青道:“阿青,等哥哥我……到时候让尹氏把吃下去的全都吐出来!”
赵青想了想尹氏吃了吐吐了吃的模样,有些好笑,俊俏的脸上现出一抹笑意来。
过了一会儿,他转移话题道:“十二哥,军粮案办得怎么样了?”
闻言穆远洋的声音也正经了起来,却带着几分萧瑟:“捉到了不少人,可都是小喽啰,都只知道主使是玉瑱玉二爷,而没人知道毛宇震毛二爷,更不用提幕后主使毛太师了。毛宇震如今销声匿迹,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赵青心里想着毛宇震的下一步棋,口中道:“他怕是离开京城以躲过这阵风头。”
穆远洋抬起两条大长腿在榻上弹了弹:“这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呢,若是捉住了他,再大刑伺候,我不信问不出什么来……”毛太师捞钱都是通过毛宇震,太师府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也都是毛宇震在管着,如果能抓到毛宇震进行逼供,实在是想想都美得慌啊!
“毛太师离不开他,”赵青道,“他早晚会出来的。”
穆远洋换成趴在榻上的姿势问赵青:“阿青,你早点回来帮我吧!”
似乎过了很久,他才听到赵青那似乎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不,十二哥,我想从地方做起,一步步向上走。”他不是矫情,他是想趁年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积累必不可少的基层经验。
穆远洋知赵青有自己的想法,自己也劝不回来,却并不在意——他手下幕僚甚多,追随者甚众,又何必让唯一的弟弟赵青也失去自由,天天在东京这四角天空下营营苟苟,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就像毛宇震一样?
作为兄长,穆远洋想让赵青过他喜欢的生活,爱他喜欢的女子。
兄弟两个都有些疲倦,便不再说话,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赵琪一起身,就从内宅出来,直奔竹风院去寻赵琪。
尹氏昨夜在他耳边喋喋不休折磨了他一夜。
“既然大师怀秀都说阿青命硬了,要克死两房妻室方才罢休,你又何必非要给他娶什么名门闺秀?到时候人家姑娘嫁了过来,人却被阿青克死了,娘家知道真相的话,这可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既然非要克死两房妻子,那就让他先娶永平县那个村姑,等他先克过了再说,反正阿青生得好,即使再死几个老婆,姑娘们只要看见他的脸,就会着迷的……”
“阿青已经满了十七岁了,眼看着就十八了,咱们的儿子也一天大似一天了,你和阿青再不分家的话,哥俩挤在一个府里也不方便,咱们干脆让阿青在永平县悄悄娶了那个女孩子,让他先把家安在永平……”
……
不管怎么说,赵琪觉得尹氏有一句话说动了他——“既然非要克死两房妻子,那就让他先娶永平县那个村姑,等他先克过了再说”。
赵琪到了竹风院,却扑了个空,小厮惶恐地禀报:“禀侯爷,昨天夜里穆十二爷来了,在二爷这里歇了一宿,今天一大早穆十二爷就陪着二爷去吏部了。”
得知弟弟去了吏部,赵琪有些不高兴:阿青就这么急着离开侯府?把他这当大哥的置于何地?
从吏部出来,赵青和穆远洋遇到了同样进京述职的白吉光白知县。
白吉光已经得了确切消息,知道自己要离开永平县到开封县任知县了。
永平县令是正八品京畿县令,而开封县令则是正七品赤县令,能得到越级升迁,白吉光心中十分之欢喜,很是感激赵青带挈他升迁——虽然他送了不少银子出去,可若不是穆远洋的提携,若不是赵青在永平县利利索索办了好几样大事,他如何会有此时的升迁?
因为心中感激穆远洋和赵青,白吉光对他俩热情极了,给穆远洋行了个大礼,又握着赵青的手摇了又摇,感叹道:“多亏赵贤弟啊!如不是你劝说我……”若不是赵青的劝说,他说不定就投进毛太师毛宇震他们那一派去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白吉光,穆远洋笑道:“这白吉光在永平县时瞧着不是这么肉麻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