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羽站起身,双手一拢,“我先出去了,你好好准备,晚上倾尽全力演出,被二皇子看上!那时候,才是你好我好,陆心颜也相安无事!”
她离开后,掠月捏着那张纸,忍不住后悔自己的愚蠢与轻信。
在死去的弟弟与背叛陆心颜之间,她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将对陆心颜的影响减到最小。
对不起,小姐!你对我这么好,我却要背叛你!这世你的恩情我偿还不了,下辈子就让我掠月做牛做马报答你!
入夜,华灯初上,二皇子府里灯火通明,华光溢彩。
水榭旁,粼粼波光里倒映出欢乐的气氛,杯盏交错,笑语不断,随风飘到二皇子府每个角落。
大冬天的宴客,本该在室内,不过今日来的都是仕林中颇有名气的文豪,冬夜水榭赏词,倒也不失风雅,更何况武辙命人在亭子四周摆上数不清的炭炉,喝的又是暖酒,身上很快就热了,夜风一吹,只觉凉爽,不觉寒冷。
文人雅士相聚,品诗论词少不了,红袖添香少不了,轻歌慢舞亦少不了。
几样合在一起,很是热闹,原本有些清高的文人,神情缓下来不少。
一行人中,唯有两人从头到尾,一直板着脸。
那就是沈雨烟的父亲沈谦之,以及自云宵山庄之后,很少露面的沈青竹。
两人没有好脸色是正常的,毕竟沈雨烟流产不过三四天,这二皇子府就大摆宴席,他们能有好脸色才怪了。
如今一直绷着没掀桌子反脸,主要是因为昨日武辙送去沈府的请帖里,夹着的那一封信。
等见到庐山真面目后,若不满意,再发火不迟!
酒过三巡,有人等得不耐烦了,“二皇子,您什么时候揭秘?”
“对啊,别把我们诓来,最后却什么都没有!”
一位清瘦的文人站起身,满脸清高,“二皇子,您若是借个虚名将我等骗来,那恕柳某不奉陪了。”
他这一起身,不少人纷纷跟着起身。
“各位少安无躁,少安无躁,”武辙连忙安抚,转向身侧,“宫姨娘,准备的如何了?”
“二皇子,一切就序!请静心欣赏!”今日宫羽赫然在列,她坐在二皇子右手边,闻言拍拍手。
场上舞姬迅速退下,丝竹声一转,悠扬流畅的曲调,自乐师指尖倾泻而出。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一名白衣女子,面覆轻纱,随着曲调,连唱边舞到水榭中间。
转身,旋转,丝带翩飞,那抹纤细的白影,跳跃间,如月下掠影,花间虚影,美得不似人间所有。
然而所有人的心思,除了武辙和宫羽外,并不在那跳舞的妙人儿身上,而在她口中婉转唱出的词上面。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每唱出一句,便像一道重捶砸在那些文人的心上,包括沈谦之和沈青竹。
每再唱一句,便让所有人惊叹这词之巧妙,放下手中的酒盏,在心里默默记着,生怕漏了一个字。
直到最后一句,所有人都沉浸在那壮丽浪漫又恢宏大气的词意里,久久不能回神。
“好!好词啊!”一声惊叹,打破众人遐思。
“妙!实在太妙了!”
“这词怕只有七夕那晚流出的那首,能与之相媲美了!”
“不不不,柳某认为,这首在气势意境上,更胜一筹!”
“陈某认同,这首更妙,气势更恢宏,意境更深远!”
“对对对,七夕那首妙是妙,但是小情小爱,这首词超越情爱,是人间大爱…”
赞美声不绝于耳,人人在心中不断品味,面上如痴如醉。
沈谦之与沈青竹即震惊又震怒,面如死灰,原本想这下阙词要是不妙,他们就趁此借题发挥,必须要武辙给沈雨烟肚中胎儿一个交待!但现在,只能将血泪吞回肚子里!
武辙见到众人议论全是溢美之词,兴奋地对宫羽道:“宫姨娘,这事办得好,重赏!这位跳舞的美人儿,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掠月?果然,极品!哈哈!”
笑声里毫不掩饰他的意气风发。
宫羽微微抿了抿唇,低垂的眸子里,射出的却是噬骨的恨意。
当日她不小心害沈雨烟摔倒流产,武辙将她关了起来,她害怕不已,怕就此没了性命,后来在好心人的指点下,宫羽收买看守,悄悄跑出去,将在中秋夜石榴院外听到的这首词,献给了武辙。
武辙一见之下大喜。
以前他爱慕沈雨烟,一是因为沈雨烟的美貌与才气,二是因为沈家在文坛的地位。
天武国以仁义治天下,文人地位不可小觑,若能得到仕林支持,武辙问鼎皇位之路,将会轻松许多。
但无论武辙如何低声下气,沈家家主沈京云从不松口,这让武辙心里一直憋着口气。
后来在月亮庵,他冲动之下与沈雨烟有了肌肤之亲,纳了她为侧妃,沈京云依然坚持中立的态度,对皇宫众位皇子不偏不倚。
武辙表面上不说什么,实则心里对沈家很是不满。
如今宫羽一首惊艳绝伦的词,让武辙意识到,原来他身边还有另一个宝藏!
只要将这词传唱出去,让仕林中人知晓,这首词的原着人,是他武辙的贵妾,那些清高的文人,一定会对他高看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