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晓曼一下子仰起头,“我就是说说,我的任务是什么,我很清楚。你有你的战场,我也有我的战场。”她的手顺着槐子的衣摆伸进去,在他的伤口上来回的抚摸,“要是我不叫你上战场,你做的到吗?”
槐子给她把眼泪擦了,将她的手拿出来,“别乱动。”
于晓曼的手又不老实的摸到槐子脸上,“我刚才看见你抱着孩子……要是咱们当时要是能不管不顾的在一起,是不是孩子也都那么大了。”
槐子没有言语,千言无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去,只道:“你在那边,要注意安全。毕竟那里现在是首府,倭国人的飞机大炮将那里作为轰炸目标的可能性很大。别叫我跟着忧心。好好的活着,等不打仗了,还有很多的时间……以后我天天在家里陪你,把耽搁的时间都弥补回来……所以,千万保重自己。别再说叫我成家的话了,我等你。多久都等!”
“多久都等?”于晓曼求证的又问了一遍,“十年?二十年?你都要等吗?”
“我等你。”槐子深吸一口气,“要是你愿意,咱们就写结婚申请,好不好?”
“结婚?”于晓曼不确定的道,“你要跟我结婚?”
“是!”槐子将她裹在怀里,“你不是心里不踏实吗?不是觉得没有家吗?结婚吧。咱们成个家。你活着,我的家就在。我活着,你也有个家。不管什么时候,都记着,我在家里等你。”
家,这可真是个久违的字眼了。自从三省丢了,自己就再没有家了。一个人这世上飘着,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是国仇家恨。如今,要有一个家吗?
于晓曼抱着槐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咱们结婚……你要好好的……你好好的我的家就在……别叫我再无家可归了……”
林雨桐和四爷凌晨三点被叫起来,做这个证婚人。两人脸上的表情比廖凯还复杂,这种情况可怎么整。
槐子和于晓曼双手紧扣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坚持。
廖凯挠头:“按照原则,结婚当然不是不行。但是你们的情况特殊……”这一分开,谁也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而且,敌后的斗争比想象的要复杂。“你们等等,我去汇报一声。”说完,拿着两份结婚申请就出去了。
林雨桐拉四爷,然后问槐子:“要不,我们再进去睡会?”
这是问要不要给他们多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于晓曼摆摆手:“说说话吧。再多的时间,也有走到头的时候,徒增伤感罢了。”
林雨桐倒了热水递过去,“喝点吧。”哭成这样,补充水分。
于晓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想过这里过的苦,却没想到苦成这样。”说着,就看向槐子,“还习惯的了吗?”
槐子笑了笑,没有言语。
于晓曼看林雨桐:“他这身体要紧吗?”
“伤的有点重,要是再晚点送来,我也无能为力了。”林雨桐倒是没瞒着,“不过以后,我哥大概会小心的。他等活着等你。”
于晓曼拽着槐子的手紧了紧,突然出声问四爷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跟谁商量。现在借着这个机会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主要还是想听四爷的意见。
四爷看了槐子一眼,这才道:“是大哥给你夸我了吧。有事就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这话叫于晓曼嘴角翘起,然后才正色道:“侍从室要往下分配人员,我也在分配的人员之内。这事我已经向组织汇报了。我现在问这个,就是想问问你们有什么建议没有,这个分配在没定论之前,其实是还是可以操作的。你们觉得我去哪一方面好一点。”
将侍从室的人员分配下去,其实就是在各军团安插了一只眼睛。
四爷想也没想直接就道:“当然是胡综南部了。连着两次你都伪装进入言安,比起其他人你对言安当然是更熟悉一些,也就比别人多了一些优势。而胡的主要任务就是对边区,行署就在西按,前沿阵地在渭楠。过了渭楠就是秦北了,离边区近。掌握了胡的动向,就确保了言安的安全。另外……万一有了什么变故,你安全撤离的可能性更好些。”
于晓曼却又犹豫了起来,她看向槐子,嘴角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说。
槐子笑了一声,“我不会找机会去见你的,伤好了我就回部队了。以后部队开拔到哪里,这个真是说不准的。其实你在哪里,咱们的情况都是一样的。哪怕是你在根据地,我也不可能在这里久留。所以,安心去吧。我肯定会忍住不去见你的。擅自离开我可成了逃兵了。你只安心吧。”
于晓曼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沉默了良久这才道:“那……我回去之后争取试试。”
凌晨四点,首长亲自过来了,当着槐子和于晓曼的面给结婚申请上签了字。并且作为主婚人,当成就叫两人结了婚。
槐子和于晓曼面对面相互鞠了三个躬,这个婚礼就成了。
首长跟两人握手:“结婚了,但这婚礼只能这样了。当将来革命胜利了,我亲自给你们再操办一次。还有……这洞房只怕也得无限期的延后了。”
于晓曼抱着槐子的胳膊,眼泪就下来。槐子安抚的拍了怕,这才道:“没关系,我们都等得起。”
首长拍了拍槐子的肩膀,却叫了于晓曼去了书房,还跟四爷打招呼,要借书房十分钟跟于晓曼谈工作。
林雨桐挑眉看四爷,眼里的意思是问他两人谈的是什么。
四爷低声道:“应该就是于晓曼之前问咱们的事。她要是能成为胡综南身边的钉子,作用要比在侍从室大的多。”
侍从室的人多,没有什么针对性。可在胡综南身边就不同了,她从上面下来,本就是代表姜,是姜派出来的钦差。胡得敬着她,却轻易不会怀疑她。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更为有利。
所以,等于晓曼出来,看向四爷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这一眼,即便什么也没说,林雨桐也知道,组织上给她的任务,应该跟之前商量的结果是一样的,叫她尽量争取成为姜排遣到胡身边的一双眼睛。
四点半一过,就不能再耽搁了。
首长先走了出去:“告别吧。我在外面等你。”
于晓曼点点头,回过身来伸手给槐子整理身上的衣服,从衣服领子,到衣摆袖口。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槐子轻轻的抱了抱她:“去吧。我等你。”说着,就伸手给她擦眼泪。于晓曼一把抓住槐子的手往嘴边放,然后猛地一口咬在槐子的手背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槐子就那么笑着看着,一动也不动就由着她咬。眼泪掉在手背上,混着咬出来的血滴一起掉在地上,好半天她才松开嘴,“等我……”
槐子点头:“等你!”
于晓曼这才一把擦了脸上的泪嘴角的血,收了所有的情绪,收腹挺胸大踏步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等脚步远了,槐子这才疯了一样跑出去,可到了院子,他就停住脚步,不能再追了,不能惊动任何人。
林雨桐撩起帘子朝外看,雨水顺着槐子的脸往下流,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混着他的泪。
四爷拉林雨桐进屋,“你别管了。进去歇着。”
他自己却拿了一瓶酒出来,坐在外面等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