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鱼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介绍自己的母亲。
她一问才知道,郑淙从小跟着他母亲,过着动荡不安的生活。
他母亲郑敏,是个很激进的的女权主义者,崇尚自由独立,有才华,也是个大美女。
这种女人,似乎一般男人都驾驭不了。他母亲也是一嫁再嫁。
郑淙连他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有意思的是,他换了一个又一个继父,每个继父最后都跟她母亲闹掰,最后却跟他成了哥们。
郑敏最后一嫁去了挪威,夫家热衷捕杀鲸鱼,她则坚决反对杀戮,最后分道扬镳。后来加入了国际捕鲸协会,后来又出来了。
因为言论大胆,富有正义感,她在全世界范围内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误打误撞闯入了政界,现在成了北欧一个国家的议员。
郑淙开玩笑说,他是被他母亲骗到了鲲鹏号上。
她的儿子加入东方海洋守望者这样一个民间环保组织,和她曾经加入援非组织远赴非洲做志愿者一样,可以为她积累政治资本。
季鱼听着他们母子俩这样的传奇经历,被震慑到。
“你不知道,我刚到船上的时候,船一启航,就开始倒计时,什么时候到港,谋划着下一次到港后,找个地方躲起来,再也不上这该死的贼船。”
“结果呢?每次都被你母亲派过来的海陆空军队搜到,再逼上船?”季鱼笑问道。
郑淙摇头:“不,要怪就怪我们那船长。我自己都搞不懂,他到底有什么魔力,不用开口,就把我和泥鳅都死死地困在了船上。”
他斜靠在床边椅背站着,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半躺在床上的女人,介绍完自己,又把话题扯到了海坤身上。
“船长拒绝让你留在鲲鹏号,有他自己的考虑。这次海上激战,是我们追捕黑鲨七年以来,最惨烈的一次。他们是有备而来的,派出的人数起码有百来个,兵分四路,还派出了远程狙击手,用的是全世界最先进的□□。这一次他们没得手,肯定还有下一次,后面只会更危险。你一个女孩子,留在船上确实太危险。”
“兵分四路?”季鱼抓住了这几个关键词,其他没在意。
她回想了一下,试图理解兵分四路的说法,第一路攻击鲲鹏号主船,第二路和鲲鹏号下来的四艘小艇对战,第三路就是源源不断地来围攻海坤的人。
“第四路是哪路?”季鱼忍不住追问。
“第四路,另有八艘小艇在下风口捕杀一条大鲸,那些捕鲸的人似乎都认识它,还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鲲,‘北冥有鱼,其名为鲲’,这名字好啊,霸气。看来咱中国文化影响深远,已经渗透到捕鲸行业了。”
季鱼听到“鲲”就激动,想要坐直身体,伤口痛得她又差点背过气去。
她依稀记得,她在海中晕过去之前,好像看到了白色的庞然大物,就是他们说的那条叫鲲的鲸吗?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郑淙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似是意识到他说得太多,匆匆结束话题。
“总之,鲲鹏号就是很危险,全世界的捕鲸人,都想除掉我们,尤其我们船长,最厉害的黑鲨也已经出动。你留下来在好好养伤。”
他站直身体,准备离开。
刚好有人来敲门,郑淙去开了门。
季鱼看到门口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立刻抓起一个枕头,挡住脸。
“你们找错地方了。”她声音像蚊子一样轻,平时那股潇洒劲完全不见了踪影。
“你化成灰我们也认识。”这是简婕的声音,“老贾,你看到了吧,她还是这幅德性。”
“难为你了,简教练。”这也是她熟悉的声音。
贾永成的声音,温文尔雅,温润如玉,和煦如春风总之,很温暖。
季鱼放下枕头,看向门口。
简婕和贾永成先后走进来,郑淙向她挥了挥手,无声地说了声“再见”,把门关上,身影消失。
简婕在床沿坐下来,一如既往地开始数落她的罪状。
贾永成坐在椅子上,陪着笑脸,一边剥橘子。
季鱼则是一副乖巧小孩的模样,不出声。
这种情形,已经持续很多年。
在贾永成面前,她总是想表现出最完美的一面。
她始终有一种恐惧,如果她不完美,他就会和她父母一样,突然就消失了,她就会变成孤家寡人。
可她就是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因为她离完美实在相差甚远。
她内心,似乎永远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自我,任性,随心所欲,甚至动不动就会做出一些常人眼中离经叛道的事来。
比如这次在日本,她又捅出这么大篓子来。他们显然是为这事来的。
贾永成把橘子剥完,一半分给了简婕,她训人训得口干舌燥,理应润润嗓子。另一半,他递到了季鱼面前。
以前她会很开心,接过来就吃,因为这意味着,他原谅她了,不管她做了什么调皮捣蛋的事。
可这次,她没接,推回到他自己面前,迎向他的视线:“老贾,我都这么大了,自己会剥,你不要再把我当小孩。”
贾永成愣了一下,似是有些意外,她会这样说。
他没强求她接,把剥好的橘子放在了桌上,起身去倒开水,一边问她伤口疼不疼,为什么会受伤。
“老贾,你就别纵容她了。她这次惹上了日本人,我们差点就回不来。你应该直接问重点,她在日本海滩上,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