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1 / 2)

虽然他很想知道,她自己提出来的拍摄建议,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主意,要再考虑。

她后背的伤疤擦完后,他见她仍然低着头,不能像上次一样,直接从她身后把手伸到她前面,去擦胸口的伤疤。

海坤犹豫片刻,起身,移坐到了她前面,把她滑落下来的长发拨开,意外发现,女人泪流满面。

似是不愿意被他看到她在哭,她迅速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身体没有靠近,还把左胸往外移了一点,他伸手就可以触到她的伤疤。

海坤也没说什么,重新拿了一块新鲜姜片,贴在她身上,轻轻揉擦。

她没有动,但身体明显僵住,显然忍耐得很辛苦。

海坤感觉到,肩膀被她靠着的地方,很快也湿了。

他有些犹豫,是不是他太偏执了?她身上的疤因为他才有,所以看不惯,一心想去掉。为了让他自己心里好受,就要让她承受这样的煎熬?

“如果很疼,擦完这一次,不擦了。以后你可以穿露右肩的衣服。”

“我就要擦。”女人却不同意了,“两边都要露,我不想有疤,伤疤是你弄的,你要负责到底。”

“”海坤无声地笑。女人善变,就是这么个事儿?

话题已经打开了,他索性问她:“为什么又不想拍了?”

“问我?不是你不同意?”季鱼抽了纸巾,抹了两下脸,坐直身体,“也是你说的,女人身体娇贵,留了疤不好看。”

海坤擦生姜的手突然顿住,低头看向女人。

那个刚被他救上鲲鹏号,处处跟他唱反调的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他的话?

“擦完了没有?我很痛的。”季鱼见他愣住不动,催促他快点。

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时刻有一种冲动,直接把碗里的生姜片倒进海里喂鱼。

再去问问枇杷,船上还有多少生姜,最好都藏起来,等她下船以后再拿出来用,不然都会被她扔掉,太可惜了。

海坤当然能感觉到她这种不耐烦,加快手中的速度:“不要受别人影响,做你自己想做的事。肖胜景拍摄的宣传片,如果能让更多人意识到白色垃圾问题,是件好事。”

“女人善变,船长,你是女人啊?”

季鱼侧头笑望着他,早已忘了刚才莫名流泪的事情,长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眼角也湿湿的。

“我是为你好。”擦得差不多了,海坤把姜片拿下来,转身背对着她,“把衣服穿好。”

季鱼见他转身那么快,嘴角一勾,勾出一抹狡黠的笑:“我又不是大猩猩,手能伸到背后,也不是机器人,头能旋转一百八十度。”

她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不用再运动,你可以回房间,把衣服换了。”海坤起身,“我去给你拿衣服。”

“我不要,”季鱼拉住他的衣角,“是你说的,我天天穿礼服不正常,现在觉得穿迷彩服也挺舒适的,不想换,要换也要晚上洗澡以后再换。一天洗那么多澡,浪费船上的淡水资源。”

“”海坤思虑半晌,把手中的碗放回桌面,转回身来,帮她把松开的白色纱布又绕了回去。

第35章

季鱼抬着双臂,感觉自己像个小孩,被大人在伺候穿衣服,不觉笑了起来。

她想起他们刚才讨论的海洋排污问题,他能列举那么详尽的数据,显然也很关注这个问题。

她以前其实不怎么关心这些事情,总觉得离自己太遥远。这两天看了一些资料,才了解这个问题很严重。

季鱼忍不住回头,问他:“为什么很多西方大国,大老远地把自己国家生产的垃圾偷偷运出来,排放到公海?他们有钱花做路费,为什么不直接用来处理垃圾?”

海坤笑了笑,“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不知道,处理这些垃圾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经济成本。一代人的污染,三代人来治理。有些垃圾给环境造成的污染,是永久的。那点运费,对比污染带来的伤害是治理花费的代价,是小巫见大巫。某些西方大国,甚至愿意出钱,把垃圾排放到亚非一些贫穷国家。对这些国家来说,国民生存都是问题,只能牺牲环境,来换取经济利益。”

“照这么下去,以后我们越来越难看到纯净蔚蓝的大海了,都会成为死海。”季鱼听到这种事,有种无力感。

“个人力量微乎其微,能改变什么?你们这种海洋守护者,一直在海上漂,会不会觉得不值?你会绝望吗?有没有想过结束这种看不到希望的漂泊?”她一口气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海坤手中动作没停,一直在绕纱布,思索半晌,回答道:

“个人的力量确实有限,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管我们做多少事,都是治标不治本,撼动不了整个大局。西方大国也不会轻易因为某个人做了什么,立竿见影地就能克制贪婪,不以牺牲海洋环境,来换取经济利益。但能怎么办?难道全世界的人,都集体悲观下去?”

他停顿片刻,摇了摇头,语气很平静地继续:

“可以换个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人与人之间是会互相影响的,大部分人都愿意接受正面的影响,有人带头去做,此后做的人自然就会增多,时间一长,影响一点一点,长时间累积起来,一定可以取得巨大的成效。”

她最后那个问题,海坤回答之前,犹豫了片刻,最终也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回答的很笼统:

“对于个人来说,一件事值不值得做,不应该从外界寻求答案,应该取决于自己的内心。真实的c有意义的感受和判断,只能从个人内心生长出来。你觉得有意义就去做,不想做就不做。”

“船长,我在想,我还是去拍吧,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在水里能闭气七分多钟,这么长时间,足够肖胜景拍摄完。”

季鱼心底突然涌上来一股冲动,用试探的语气问他:“你觉得呢?”

她昨天提出来拍摄建议,他反对,她习惯性地去对抗,想说服他改变主意。可今天听到他语气变软,让她自己决定,她不觉也软下来。

季鱼其实也知道,他是担心她的安危。

她作为鲲鹏号上的客人,万一拍摄出了什么意外,他这个船长怎么向他们背后的投资人交代?

但听他说了这么多,她再回过头来细想,不管会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她觉得这件事本身值得去做。眼前他们刚好碰上了乱排白色垃圾的游轮,机会难得。

“拍摄的时候,让郑淙在一旁看着。再让他们及时把塑料袋戳破。”海坤已经把纱布绕完,在她身旁打了个结,把迷彩服外套拿过来,提着衣领,等着她来穿。

“没问题。”季鱼和他达成共识,很配合得把两只手分别伸入衣袖,“我和肖胜景能搞定这件事,不用浪费郑淙的时间。我听泥鳅说你们最近会很忙,你们忙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