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小时,温雅就着画像一一往下介绍,基本都是各种先祖们受过的殊荣,至高尊贵的身份……樊歆曾听说温氏显贵至极,却万没料到屹立三百年的家族竟这样尊荣显赫,一品官员就出了六七个。
温雅讲完了古代,慢慢走向近现代的照片,“这是我曾□□温年,历任y市市长,z省省长。”
“这是我祖父温青,也就是我爷爷,他虽弃政而从商,却是国内煤矿业与钢铁业先驱,被称为国内企业家之首。”
温雅的目光落到落到最后一张彩色照片上,那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斯文儒雅的脸跟温浅很有几分相似,温雅指尖小心翼翼摩挲着,像看一件稀世珠宝:“这是我父亲温横。他继承我爷爷志愿从商,致力于煤矿、金属及轻工业,当年y市乃至附近的c市t市,四分之一的gdp靠他支撑。现在的盛唐在那会不值一提,而九重压根没出现。”
她垂下眼帘,光彩鲜亮的神色渐渐黯然,“只可惜,80年代经济改革,企业调整失败,遭到重创。”
这段往事樊歆是听过的,她轻轻点头。
温雅从照片上移向樊歆,“樊小姐,我给你讲了这么多,你懂我的意思吗?”她加重了语气,问道:“你懂希年的使命吗?”
樊歆抬眸看她。
温雅随手拿起博古架上一柄鎏金短剑,也不知这是哪个祖宗留下的古董,通体乌金色,堪称低调的奢华。温雅拔出刀鞘,锋刃的光闪过樊歆的眼——这封闭数百年的短刃,岁月不曾抹去它的光泽与锐利,它依旧寒光逼人。温雅把弄许久,道:“我们温氏泱泱三百年,曾有的显赫与荣光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即便遭过重创,但我坚信重现昔日光芒指日可待。”指了指手中短刃,“就像这把剑。”
樊歆盯着那把光芒流转的剑,一时无话。
荣光,荣光,原来是温氏集团数辈人的夙愿所在。
温雅将刀刃放回刀鞘,道:“要重振荣光,作为这代唯一的子嗣,希年是家族最重要的希望。”
“为了把他培养成最优秀的接班人,我费心费力百般教导。”她眼风向左飘去,指着角落里一个残破的蒲团,“看到那蒲团没?他儿时淘气,我就罚他跪在列祖列宗面前悔过,一跪一整晚,天长日久蒲团跪破了,烈性也就磨圆了。”
她转了个身,视线透过小轩窗看向长廊外面,窗外阳光晴好而屋内凉气森森,她面有自得,“所以,现在的希年多么优秀……这是我为温家做出的最大贡献。”
她扭过头来,郑重其事看向樊歆,“我对他如此爱重,也请樊小姐万分谨慎。与你,我只有两个字交代。”她伸手在墙上一横一捺,慢慢写出两个字:“——自、明。”
樊歆看着那两字,而温雅笑了起来,眼里有笃定,“樊小姐是聪明人,我就不再多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
温浅祖宗们的历史都是杜撰,请勿考据深八。
☆、第98章 chapter98 除夕
温浅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就在夜里樊歆犹豫着如何开口之时,他已从旁人那里得知。他随即去了房外,跟温雅打了很久电话,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他面色紧绷。缓了会他去花厅找樊歆,他抱了抱她,说:“以后我姐再找你,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那会你在开会,我就没让秘书转接。”
“是我的疏忽。”温浅去吻她的脸,是个歉疚的表情,“她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事我会解决,你别有压力。”
樊歆心中思绪万千,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温雅那“自、明”两字让她倍感压力,而“博物馆”之行,让她对温浅的过往有了更深的认识。
那残破的蒲团,阴森的祠堂,幽暗的烛火,画像上无数双鬼一样空洞的眼……年幼的孩子在极端的恐惧里,一跪一整晚……她震惊、心疼,难以置信。
她更无法想象,他残缺的人生有那样多的不快乐,可在外人面前,他永远都是沉稳平和、冷静而强大的姿态。
其实那些伤、那些孤寂、那些痛苦与破碎,她希望他能跟自己说说,可他从不,或许他没有向任何人倾诉的习惯。
她忽然难受起来,但她不想强迫他,每个人心底都有伤口,贸然翻开或许是二次伤害。她慢慢俯身,抱住他的肩,将下巴抵在他背上,“希年,明天就除夕了,能不能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吃年夜饭?”
温浅有短暂的愕然,“除夕了?这么快,这几天都忙忘记了。”随后拍拍她的手,“好,我明天早点回来。”
“好,那我准备好年夜饭!”
※
翌日除夕,樊歆从早忙到晚,张罗了一大桌菜。可等到晚上六点,温浅还没回,她打了个电话过去,是阿宋接的,他说公司出了点急事,温浅在同几个骨干开会。
樊歆只得挂了电话,看春晚打发时间,末了竟迷迷糊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墙上挂钟一圈圈走着,快十一点时,门被推开,温浅颀长的身影携着屋外的寒露与雪花一道走进。沙发上蜷成一团的樊歆闻声醒来,高兴道:“回来啦!”
她起身急忙忙向餐桌走,“我去把菜热热,吃年饭。”
……
年夜饭樊歆花心思烧了十六个菜,色香味俱全,饭后樊歆又上了一锅饺子,温浅刚咬下第一颗,便触到一个硬邦邦的玩意,吐出来是个硬币。樊歆瞅着硬币欢呼着,“哇,你吃到了钱,新的一年会交好运!”
温浅抬眸,“真的?”
“嗯。”樊歆用力点头,“在我们那,一锅饺子只有一枚钱,有福气的人才能吃到!”
温浅笑了笑,突然却沉默了,只看着一桌子的菜。
见他不再动筷子,樊歆问:“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温浅似是感叹:“我有二十多年没有吃过年饭了。”
樊歆一怔,“你姐姐都不跟你一起吃年饭吗?”虽然关系紧张,总不至于年饭也不在一起吧。
然而温浅摇头:“她太忙了……从小我就一个人在家,吃饭,学习,睡觉……除夕夜也是,要么点外卖,要么去酒店……今天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过年的流程该是怎样,贴对联年饭……我从没感受过这种气息。”
他望向宽敞的别墅,“这次要不是带着你,我不会回这,太冷清了……来来回回只有自己的脚步。”
说到这温浅轻声一笑,“你怎么不说话?”
樊歆低声道:“知道你过去并不幸福……我很难过……”
“没什么好难过,幸福是件奢侈的事,得不到也很正常。”温浅垂下眼帘,乌黑的睫毛遮住了幽深的眸光,有压抑的情绪在里激荡。樊歆倏然心疼起来,她静默着去握他的手,“今年有我……这里不会再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