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正岐瞟了一眼她手里碟子上的樱桃核儿和蛋糕残渣,所以她刚刚是在玻璃后面看了他们多久?
“进去吧。”
她才刚出来就进去?刚刚这地儿被他们占了,她光顾着打量他们都忘了看烟花了。原鹭努了努嘴,把手中的碟子放到茶几上,继续走到栏杆边,手肘压在栏杆上,抬头仰望夜空。
乔正岐走到她身边,“你不冷?”
大深v的贴身礼服长裙,脖子光秃秃的连条遮挡的围巾都没有,全身上下就那件毛乎乎的掉毛外套还看得下去。
“冷呀,所以才去了车库把外套拿了穿上,车子是你挪的吧?”
乔正岐“嗯”了一声。
她在看天,他在看她,目光从她头上的圆髻一路蔓延游移至她纤细白皙的脚踝。
“不问?”
“问什么?”她在装傻。
乔正岐笑了一下:“刚刚看孙安的眼神分明是早就认出她是谁了,这会儿跟我装糊涂。”
原鹭吸了吸鼻子,说:“您这干戈玉帛的,谁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我虽然好奇,但却绝对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事。你都动不了的人,我要是惹上了,没准回头被毒死了就成了下一桩无头案。”
原鹭的玩笑一下说油了嘴,果然,转头一看乔正岐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原鹭正斟酌着怎么把话给圆回来,乔正岐却淡淡地说:“不会。”
原鹭:“什么不会?”
乔正岐:“不会让你死。”
……
原鹭的思维一下卡在了32公里外的跑马场上,马都已经甩下她从五环奔到三环了,她还在原地愣愣地发着呆。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身边的乔正岐,发现他的面瘫冰山脸始终万年如一,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仿佛也带着冰碴儿似的,不是把人冻得半死就是把人硌个半死。
刚刚他们的对话就跟一对亡命天涯的逃徒似的,什么死不死,还保证得那么一本正经。
原鹭“哈”了一声,说:“哪儿能?都什么社会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大后天晚上到底去谁家吃年夜饭你定了没有?发微信问你你也不回。我的想法是我不忌讳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奶奶一个人在医院孤零零地过节,兴许过完这个年就没下回了,我想去医院和她一起过。”
扯?乔正岐默不作声地盯着原鹭,原鹭被他看得有些怕就把视线转到别处去了。
“你想去就去。”
“你不想去?”奇了怪了,到底这是谁的亲奶奶?
乔正岐说:“我的意思是说你想去,我们就一起去医院陪奶奶过年。”
“哦。”原鹭发现和他说话真的必须得有整个银河系容量的脑洞,不然一下子还真脑补不了他惜字如金说的话的意思。
原鹭忽然很好奇他给学生上课时候的样子,也和跟她说话的时候一样寡字少语吗?
她第一次到乔宅的时候,家里有一面墙是专门置放乔正岐从小到大获得的荣誉奖状和奖杯。如果说林慕是她学生时代的神话,原鹭一路追赶,至少还能望其项背,但是乔正岐那些硕果累累的荣誉,自她第一步踏入这个家的时候,就已经在无形中成为了她的一种负担,这种可望而不可及的优越,是从一出生就被注定的。
这个家族需要的是锦上添花,有了乔正岐那么出色的人物,她一个被收养的养女,除了不能逊色之外还要充当父母的贴心棉袄角色。
曾经有很多次她都很害怕他回来,甚至会从噩梦中半夜惊醒过来。
他是乔家真正的主人,她只是一只寄居在乔家屋檐下的燕子,时时刻刻都有着鸠占鹊巢的担惊受怕和小心翼翼,对待乔正岐有一种天生的忌惮与敬畏。
但最近她发现自己的那种入侵者的罪恶感竟然在逐渐消退,甚至在面对乔正岐的时候都可以若无其事地开起玩笑,等她回过头思考原因,百思不得其解,这一刻忽然却有了一种顿悟。
这种放松的原因竟是全部来自乔正岐对她的认可,他不抗拒她,不排斥她,好像还有那么点儿顺着她,纵容着她……?
原鹭想到“纵容”这个词不由打了个冷战。
乔正岐见了,冷冷地说:“你该进去了。”
原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居然鬼使神差地乖乖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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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这一天,原鹭台里熬了一整宿把圆桌酒会的采访稿子整理了出来,年前的所有工作也算是都完成了。
原鹭关了电脑,从办公椅上起来,舒展了一个懒腰,走到办公室的窗边,外面的天空仍旧黑幕一片,她低头看了看手表,离五点还差一刻。
台里通宵的人不少,整个办公室浓茶和咖啡的味道四处弥漫。
等原鹭从电视台大楼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微微泛白,路灯的照明力量似乎也微弱了下去。
本来她打算直接打的回去,但想起来昨天晚上张阿姨和刘阿姨应该都各自回自己儿子家过年去了,家里今天早上没有人做早饭,就一个人跑到了电视台附近的一个卖煎饼果子的点。
天儿那么冷,现在又还没到五点半,她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碰碰运气,看看煎饼果子有没有卖,没想到那对卖饼的夫妻还真已经在了。
原鹭是他们今天的第一个顾客,他们不免要多和原鹭寒暄一会:“看样子是刚下班儿啊?”
原鹭点点头,说:“嗯呐,年前最后一次加班,今天就开始放假啦。你们这么早就出来做生意,这个点儿人又少,一般的人宁愿晚点出摊儿。”
“嘿嘿,什么点儿出摊总有人的,这不你也这么早么?挣两个起早贪黑的钱,为的就是将来儿子能和你们一样不跟咱们似的,挣这份辛苦钱。”
原鹭叹了口气,其实要想做的好,没有什么工作是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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