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2 / 2)

“有劳了。”梁澄颔首。

侍卫很快就出来了,躬身道:“国师大人,陛下有请。”

梁澄点点头,向殿中走去,进去后除了明元帝,还有一道熟悉的背影,正是孟留君。

微微地惊讶过后,梁澄便平静下来,孟留君早已不能叫他心绪再生波乱了。

他缓缓踱至殿前,步伐从容悠然,神态平和安宁,双掌合十,竖于胸前,行礼道:“贫僧拜见皇上,陛下圣安。”

从始至终,一直有道视线若有似无地黏在他身上,梁澄只做不觉,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国师请起,”明元帝抬手虚扶,然后对一旁的孟留君道:“孟爱卿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孟留君长身拜道:“臣告退。”

言毕,缓缓退出甘露殿,经过梁澄身边,脚步微微顿了下,之后又若无其事地退下了。

梁澄垂眉敛目,似是什么都不曾察觉。

殿中只剩父子二人,明元帝上下打量了下梁澄,状似感慨道:“澄儿,你瘦了。”

梁澄低头,“贫僧惶恐,叫陛下担心了。”

“到底父子一场,虽说你如今遁入空门,血缘天性却是割舍不断的,”明元帝踱到梁澄面前,拉起梁澄的手,道:“这回留下陪朕用膳罢,此番你出京游历,见闻定是不少,给朕好好说说。”

梁澄在被明元帝牵起手时,头皮就一阵发炸,以往明元帝若是命他一起用膳,梁澄自然没有不高兴的道理,如今却是避之唯恐不及,但是他又不能直接回拒,只能道:“陛下,贫僧茹素,留在宫中用膳,只怕不妥。”

“是朕失虑了,”明元帝其实也不过做做样子,闻言顺势道:“如此只好做罢。”

二人又说了些话,梁澄便告退了,走出甘露殿后一段路程,身旁假山里忽然闪出一人,是孟留君。

“国师大人,借步一叙。”

第58章 故人心思

孟留君侧身一步,让出身后掩映在繁茂花木中的一条幽径,梁澄抬眼淡淡一扫,好似八风不动,道:“不知孟施主所为何事?”

“释奴……”孟留君低声轻喃,似乎惊异于梁澄的冷淡与疏远,道:“我这次回京,才知何为物是人非,当我得知你弃位出家时,你可知我有多震惊多难过吗?”

梁澄淡淡一笑,道:“孟施主不必伤怀,人各有志,世间一起变迁,离合沉浮,皆属平常。”

孟留君眉目一沉,问道:“难道在释奴眼中,你我间自小的情分,亦不过过眼云烟转身即忘?”

梁澄不为所动,“孟施主若是无事,贫僧便先请告退了。”

言罢,竟不管孟留君变色,就要径直离去,却被孟留君一把拽着袍袖。

“孟施主这是何意?”梁澄回头,冷声道。

孟留君眼中尽是不解,他想不通梁澄为何忽然与他生份起来,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释奴,你一声不响便出家为僧,不顾以往情谊,对我横眉冷对,若是我做错了什么,你总该给个理由,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甚至不给我一丝辩白的机会,你叫我如何心平意合,如何看得开?”

梁澄知道自己这样的作态,一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但是这一世他一点也不想与这人再做周旋,他将自己的袍袖从孟留君手中扯开,道:“还请孟施主自重,此处乃宫廷大内,不容你我再此喧哗,告辞。”

梁澄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眼下又的确不适合再做纠缠,孟留君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梁澄甩袖而去,对于梁澄这人,他向来信心十足,自觉再了解不过,即便对方出家了,定是有什么因由,只待他细细一问,梁澄对他信任有加,不管有何缘由,定会吐露实情,再与他商谋计策,就像往日那般,对他剖心剖肺。

可是,梁澄方才的冷淡漠然,却叫孟留君始料未及措不及防。

……难道,释奴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他自问行事不留痕迹,明元帝对他母亲所做的事,也是隐人耳目,不敢暴露在世人眼前,梁澄不善阴谋不明人心,不可能察觉到的,到底是因为什么?

然而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却是不好纠结于此,何况,梁澄既然不再是大齐太子,他也无需继续利用对方,这让他心里好受了不少,不用再为此愧疚难安。

孟留君望着梁澄的背景,直至那道修长的青色背景消失在重重殿宇之间,他才收回视线。

从一开始,他处心积虑地接近梁澄,就是因为别有用心,结果不知不觉间,竟叫自己落入进退两难,煎熬难决的境地。

原本一心利用对方,甚至必要时候,即便要将这人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他也不会犹豫,可是,他竟生了护他安稳的可笑念头,然而他要做的事,注意此生要辜负这人一颗赤诚之心。

这难道是他的错,怪只怪,苍天负他。

然而世事难料,就在他下定决心之时,梁澄却忽然出家了?

这一步打乱他所有的计划,但是孟留君很快就调整了谋划,同时在心底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样,他便不用再受愧疚之情的折磨了。

见到梁澄那一刻,他心潮激越,血脉涌动,但是从始至终,他心心念念的人,却视他如无物,不曾多看一眼,仿佛满腔热血,尽被波入冬日里夹着冰渣的路边泥淖。

这边孟留君心思郁结,百思不得其解,梁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到底还是被影响到了。

回到锦鲤巷后,管家一边恭敬地坠在梁澄身后,一边向他禀告府中事务。

“本来要安排展家姑娘住进东边的客房,再派个婢女伺候,展姑娘说她不愿白吃白住,她说自己尤擅侍花弄草,愿为府中园丁,公子,您看如何?”

梁澄闻言,不由赞许一笑:“到是个有骨气的孩子,你就按她的意思办,太脏太累的活避着她就好。”

“是,”管家点头,又道:“跟着公子回来的那位琼台少侠自称被公子收为护卫,那是把他要安排进后座房吗?”

后座房靠近马房,府中婢子奴仆借住其中,环境一般,倒是不适合陆重台的身份,梁澄于是摇头道:“把西边的偏院打扫一下。”

那处花木幽深,雅致清净,十分适合疗伤,而且离主堂最远,又有高墙隔着,这样既能避免外客窥伺正院里的情况,又不会怠慢客人,倒是正好空给陆重台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