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陌然上前向谢茂施礼。
谢茂客气地说:“家里劳烦你照料。辛苦。”
李秦阁最近在抠一个很奇葩的细节,谢茂认为没什么必要深究,因为最终的天庭外挂根本用不上那个方向的细节。可是搞学术的疯子你没法儿说服,天庭外挂用不上,不代表它对李秦阁没意义。
李秦阁废寝忘食在书房窝着,凭他的修为,不饮不食没关系,这都十几天没回屋了,也没多看萧陌然一眼,平时将李秦阁缠得很紧的萧陌然也没有吭声,默默地陪在书房外边,自得其乐地消遣。
家里龙饺是个没用的,谢茂、衣飞石和李秦阁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书房,只剩下萧陌然做点家务。如今谢茂和衣飞石一走,把龙饺扔给萧陌然,他还得照顾废寝忘食的李秦阁,可不是辛苦么?
萧陌然低头露出含蓄温顺的笑容:“应该的。不敢称辛苦。”
除了最开始不得已向谢茂哭诉之外,日常相处时,萧陌然比较避着谢茂,反而亲近衣飞石。
他本能地把谢茂和李秦阁当作一类人,把他自己和衣飞石归为一类人,一度让谢茂深为不满。
什么叫小衣跟你是一类人?都是男人!你把拽着小衣胳膊的手给我放下来!
——当然,不等谢茂翻脸,衣飞石也已经避了开去。
衣飞石也很懵逼。
他没有不能和男人近身的想法,谢茂也没有那么变态,把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当作私有,不许任何人碰。
主要是他只见过闺中女子勾着胳膊走路,总以为那是小女儿家的意趣。两个男人寻常走路,也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伪装目的,为什么要拉拉扯扯地勾胳膊?
最重要的是,他和谢茂牵个手都颇觉不体面,怎么肯跟别的人勾着胳膊?成何体统!
萧陌然一度还想和他交流化妆经验。衣飞石能做各类各种乔装和仿妆,这一手技术已然出神入化,偶尔也愿意指点萧陌然两招。可萧陌然总是怂恿他也化成女妆,衣飞石便有些敬谢不敏。他无缘无故地为什么要化成女妆?先生也不喜欢吃上一嘴的胭脂唇釉。
衣飞石拒绝了两次,萧陌然也知道了分寸,这会儿就远远地站着,不敢再把衣飞石当“闺蜜”。不过,相比起谢茂,他还是更亲近衣飞石。在谢茂的跟前,他规矩乖顺得没有一丝出挑之处。
谢茂与衣飞石不曾推门出院,直接就挪了出去。
到了无人僻静处,衣飞石就看见谢茂拿鼻孔出气,忍笑跟了上去,牵住谢茂的手:“先生。”
“他以为他是谁。朕何等眼光,看得上他!次次都拿这样的表情——”谢茂一边说,一边做了个低眉顺目的温驯乖巧表情,“对着朕!他这个人,仗着有几分姿色,以为朕肖想他!他……”
这是自尊心受挫了。
想谢茂历来都是被众人觊觎爱慕的对象,但凡爱慕男色之人,哪一个不对谢茂多些旖思恍惚?
谢茂倒也不是对那一堆烂桃花留恋虚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爱慕他颜色的人,只要存心不坏,也没给他带来困扰,他都能怀着善意说一声谢谢。他更没疯到认为自己可以颠倒众生的地步,要求人人都为他倾心忘形。
可他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萧陌然这样,时时刻刻把他提防着的男人。
似乎一个不留心,谢茂就要发号施令,命他入内侍寝。
偏偏人家面上做得没有一丝出格失礼之处,就是“内眷不见外男”的端方样子,谢茂还能批评人家“不开放”吗?就不许人家保守一点吗?谁规定男人不能保守了?
“他想得美。”衣飞石干脆地说。
谢茂一愣:“对。”
衣飞石看着谢茂,满眼都是笑。谢茂也突然觉得自己的气闷很可笑。
萧陌然是真正受过苦的人,李秦阁在跃鲤崖五十年,他孤立无援如何生存?且还要想方设法去跃鲤崖探望李秦阁。他所经历的一切,曾付出的代价,不及细说,众人也都能明白。
因而,他几次自说自话,拉着李秦阁一起来做炉鼎云云……谢茂最终也都表示了理解。
“有病得治。”谢茂觉得李秦阁对萧陌然关心不够,这毛病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
这个疑问刚刚存在心尖,谢茂就感觉到一丝很明确地颤栗。
天人感应的示警?
想起萧陌然近日越来越虚伪的笑容,谢茂突然问:“他最近还缠着你么?”
衣飞石摇头:“近日皆在书房,很少见面。我对他说话也不算很客气,大约不敢来找了。”
下一秒,谢茂与衣飞石就回到了小院。
不过短短的五分钟时间,刚才还井然有序的小院院墙、楼房已经彻底倒塌,刚刚修好不久的公寓也被拆成了碎片,衣飞石常用的器物摆设皆在废墟之中,谢茂脸色瞬间铁青。
这时候最重要的自然不是死物。衣飞石循着气机搜了一遍,远远地看见一条龙影翻腾。
“我吃了你!”龙饺在空中怒吼。
空中翻滚的金龙龙口大张,龙牙狰狞无比,看上去十分骇人。
——然而,站在她面前的萧陌然怡然不惧。
他很清楚,龙饺……是不吃人的。
第779章 皆有来处(92)
“那是什么东西?”谢茂看得不甚清明。
他的问话就是对衣飞石的提醒。下一秒,看不清楚的“东西”就被谢茂挪到了跟前。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衣飞石左手虚持天地弓,右手倏地松开那一根看不见的弦,三支无形之箭疾射而出——
刷刷刷!
萧陌然被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这三支箭并非实体,萧陌然虽被钉在地上无法动弹,肉身不曾受损,也不曾流血受伤。
然而,他的体内另有一种戾气似在奋力挣扎,仿佛下一秒就要突破肉身的桎梏,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