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凰雪握着两只黄澄澄的金钗,随手往头发上绾。她才九岁,又是在宫外,所以只梳着双平髻,细细柔软的发,还承受不起这沉甸甸的钗,一绾上去,发髻就被压得软趴趴的了。
十一王想笑又不敢,牵着马,跟着她穿过了大街,她又突然眼睛一亮,握着钗用力一晃,小声说:“原来奕宁哥哥易容术这么厉害了呀,我也要去找问离舅舅学易容术。”
那是御奕宁?
十一王愣住,那小子尖嘴猴腮,跟个猴精一样,最关键的是身材也要矮小一些,那是怎么办到的?易容术能改变身形吗?这就是传说中的缩骨术?
他忍着没回头看,拉着御凰雪的手晃进了对面的酒馆。
已是日上中天,正好吃个火锅,看看御奕宁在对面做什么。
“客倌,楼上请,在我们楼上可以看到全汰州好玩的事。”店小二殷勤地迎上来,引着二人往楼上走。
“什么好玩的事?”御凰雪好奇地说。
“哈哈,二位客倌今儿才到汰州吗?今儿我们晨郡王下令打老bao,对面翠湖楼的两位老板娘正吊着打呢。”店小二笑嘻嘻地挥动手里的抹布,把靠窗的一张桌子
“你这是幸灾乐祸啊。”十一王愕然看着他,打人有这么好看吗?
“客倌你这就不知道了,你看就是……”店小二朝窗外呶嘴,眼里兴奋的光直冒。敢情是借着带二人上楼的机会,自己多看几眼。
十一王只看一眼,立刻掩住了御凰雪的眼睛幻。
和别处不同,翠湖楼的老板都是女人,别处的老板娘都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她们两个应当是二十四五左右,一头长发如缎子一般垂至膝处,肤如凝雪,眼波生媚,仅穿红色薄绸衣裤,因为盘扣未扣,所以该露的、不该露的,全在雪地里明晃晃地映着。行刑的人每打一鞭子,两个人都会发出如春天夜晚的猫儿一般的叫声。
墙头上趴了好多人,看得有滋有味。
“换家地方。”十一王脸色铁青,拖着御凰雪就要起身。
“我是女的,该捂眼睛的是你。”御凰雪扒着他的手指,气呼呼地大叫,“大叔你都看过了,让我看一眼。”
“看什么看,你个小破孩儿。”十一王点了她的穴,扛着她就走,还真是难得的强硬。
店小二看着二人下楼,眼角眉梢全是促狭的笑,向楼梯下的人使了个眼色,楼下的人便赶紧堆出一脸遗憾送二人出去。
“太子殿下让试试他,没想着还行啊。”看着二人走远了,两个小二抱着双臂,靠在门口小声议论。
“太子殿下出来了。”其中一个放下双臂,目光看向街对岸。
绸缎庄里走出一个精瘦的男子,朝外面观望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盯了这里两天了,也没看到那个用铁链牵白骨的人出来,太子殿下独自在里面,也没个接应,若出事怎么办。”另一人有些担心地说。
“太子不烧了他们的铺子已是他们的万幸,这回太子一定能让那帮不服气的老头儿们刮目相看。”
老头儿……藏在墙角的御璃骁和渔嫣对视一眼,脸色一沉,这是在说他和莫问离他们吗?臭小子们,回去非让这些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在风里站着,打一千遍拳给自己看。
“走吧。”渔嫣拖着御璃骁的手往前走,小声说:“莫问离已经等着了,让这些孩子自己去折腾,我看十一王也是稳重之人,亲事成不成那另外算,好歹他是客人,你也少摆脸色给他看。”
“我何时摆脸色给他看了?”
御璃骁不满地问,岳父看女婿,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辛苦养大的宝贝疙瘩,将来渐渐地就会把崇拜他的心,转去那个男人身上,他不再是小肉团儿心里最重要的人……只要想一想,御璃骁就觉得忧伤。
“别伤心了,回去我发发善心,给你纳几个小新妃,也让你尝尝鲜。”渔嫣促狭地用手肘撞他。
他冷哼一声,大步往前走。
“相公,夫君,爷……”渔嫣快步跟过去,拉着他的袖子和他并肩往前。
她穿男装,依然扮夫子,如此一来,路上的人听到她的话,纷纷侧目,满脸震惊,像看妖怪一样看着二人。
莫问离就在前方等她,她今日是带二人去见绯玉的。
富贵温柔乡里,绿笛之死,让二人心中一直压着一块石头,紫虞不是简单的人物,若能从绯玉这里打开缺口,那就最好不过了。
巷子深幽,地上薄雪已踩成泥。
莫问离靠在梅枝边,嘴里咬着几片梅花,垂眸低眉,青色披风在风里微扬。路过的大小媳妇儿从他面前经过时,莫不是羞红了脸,想看又不敢,不敢又忍不住,眼睛直往他身上瞟。这厮恶劣,居然还微微牵动薄唇,冲人家笑。
“又在祸害人了,妖孽,你能再招眼一些吗?”渔嫣走过去,伸手敲他的脑门。
“没大没小,如今整个城都惊动了,
tang你以为你不招眼?他不招眼?笑话。”莫问离挡开她的手,慢悠悠地往巷子里走。
渔嫣语塞,这样一番大搜查,城中谣言四起,有说来捉逆||贼的,这贼刺杀了皇帝;有说是抓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这大盗专杀童男童女,就藏在勾栏院;还有是捉鬼的,戏棚子里的事没封锁住,越传越离奇,说是当年被埋于汰州城下的御天祁的白骨兵前来复仇……
御天祁已离世这么多年了,还能被翻出来,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