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网上给出的说明,李不琢在刷房卡前,规规矩矩地敲门三下,侧身进入,并打了一个响亮的招呼。这表示尊重房内的“朋友”,告诉对方有人来了。
她一面默祷“冯先生行行好,让我平安过一晚,咱们互不打扰”,一面又觉得这样的举动蠢透了。
四下寂静,唯有窗外雨声震耳,豆大的雨滴敲击玻璃,听得人心颤。
李不琢哼着不成调的歌,打开电视机和房内所有的灯。
但她不敢进浴室,起码等到零点洪少娜交班后下来,有人陪伴才行。无聊地坐在沙发上换台,她突然一阵泄气,觉得自己这么没事找事真有病。
庄佩茹,我都是为了你,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没事。李不琢在心里向母亲求助。
然而下一秒,敲门声响起。
洪少娜那么早来了?李不琢纳闷地走过去,开门一看,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陡然惊觉“开门”多么草率。
从九点到十一点,差不多每隔二十分钟就传来一通敲门声。敲两下停一秒,连续三次很有规律。李不琢打电话问监控室,被告知外头没人。
可线还没挂断,敲门声又起。
李不琢慌了神,忙不迭拨通洪少娜的号码,“洪姐,你……你能不能早点来?”
“不琢,真是对不起,我现在带小伟去医院挂急诊。他今晚在外面和同学玩,淋了雨,回来全身发热,还咳嗽。我这才知道前几天他居然还在学校玩水!我担心他肺炎复发。”
李不琢安慰:“那你快去吧,我自己能搞定!”
“不好意思啊,我确实没有办法。”
“没事没事,你找到替你代班的人了吗?”
“我刚才和何妤说好了,请她代班。”
“好,希望小伟没事。”
小伟是洪少娜的儿子,刚读小六,正是淘得天昏地暗没处撒野的年纪。洪少娜独自带他,上班没空管的时候,托左邻右舍帮忙照看,不然就和班上同学的家长说好,下午放了学过去写作业,开饭前她接他回家。
李不琢过去和庄佩茹也这么过。
只是她那时上高中,已懂得照顾自己,放学后总一个人回家。
逐渐记起空旷的房间,随天光变暗的视野,从窗缝飘来的油烟气和楼上隐约的笑闹声。高中课业如山,她一边在日光灯下写仿佛没有尽头的习题,一边等庄佩茹回来。
等待让人内心遍地荒芜,寂寞疯长。
这种感觉,在后来庄佩茹去世后,李不琢想念她时也出现过。
于是先前那点恐惧变得有点可笑。李不琢自嘲地笑笑,郑重其事说了声“打扰了”走进浴室。
然而在她给马桶冲水的一刹,房间停电了。
电视机的声响被一下切断,漆黑扑面,李不琢屏息站定不敢动,只觉得马桶冲水的动静大得突兀,好像永远不会停。
她不知道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有什么反应,只感到空调停止运行后,凉意漫上皮肤激起一排鸡皮疙瘩。窗外大雨倾盆,枝状闪电划破天际,衬得窗帘鬼气森森。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又响了。
李不琢呼吸有一瞬的骤停。
门外那人插上房卡,房门应声推开。
见鬼了,房门明明被反锁。
“不琢?你在吗?”是沈初觉。
第14章
李不琢二十五年有限的人生经历从来和中奖无缘,满满一肚子的“谢谢惠顾”提起就叫人怅然若失,以至于看到馅饼的第一反应是“有毒,别吃”。
好比眼下,听到沈初觉声音的那一刻,她脑子飞速转过无数念头,最终停留在“这人又和喻融合伙玩我”。
沈初觉打开手机的手电进屋,边问边四下探照,后来在浴室找到发呆的李不琢。
白亮光芒晃眼,她抬手遮了遮,脸上渐渐起了愠色。
“好玩吗?”
沈初觉一怔,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
“你和喻融整天这么拿我寻开心,好玩吗?”
“我没拿你寻开心。”
李不琢冷笑一声,揶揄道:“那可真是太巧了,华澍那么多房间,偏偏这时遇上沈总,我命真好!”
“是他告诉我你在这。”沈初觉没理会她的嘲讽,不紧不慢地解释,“你那个朋友带儿子去医院挂急诊,在群里问有没有人帮她代班,还不忘拜托对方抽空到5011房看你。”
“……”李不琢手心渗出些汗,要真是这样,那就错怪他了。可她不甘心,便咬牙做最后的挣扎,“喻融怎么什么都向你汇报!”
“你不要怪他。”沈初觉移开手机,视野骤然变暗,看不见彼此的脸,只能听到声音,“我交代过,凡是跟你有关的,全部都要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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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部的人说,是电井的房间电闸被人剪断了,需要花点时间修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