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跑路11(1 / 2)

时惊弦对白清涟的视线颇有疑惑, 只是他现在却无暇分心太多,教主所言之事的信息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被他回望过一眼之后, 白清涟也很快收敛了自己那过于明显的视线,时惊弦便没有再细想。

他只觉得, 现在的确是s级世界。之前任务中那种提前得知任务对象剧情线的优势逐渐被削弱, 任务中的未知变数也越来越多。

就像刚刚, 若不是教主亲口承认,时惊弦绝不会想到这种古武星球还会有同性繁衍一事。

同性繁衍在某些科技高度发展的星球其实可以算作稀松平常, 更夸张一点还能算流行风尚。但在现今这个观念古旧的保守星球, 却无疑会受到不可计数的繁重压力。

乍一听这个消息, 时惊弦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质疑,而是直接开始设想起了教主这些年来所背负的压力。

独自一人以男子之身生下与爱人的子嗣,默默承受着其他人对他转眼变心的非议指责, 含辛茹苦将孩子抚养成人

时惊弦从小少主的视角去看任务剧情时, 只看到小少主目睹教主身亡时撕心裂肺的疼。此刻, 他却真切体会到了当初教主看到小少主被挟持时的慌乱失措。

大好年岁痛失所爱,十六年心血尽数浇灌在唯一念想, 然而这精心呵护了小半生的唯一,却最终在教主眼前为贼人所害,一步一步坠落深渊。

时惊弦忍不住揉了揉小少主又开始酸胀起来的眼眶。

时间越长, 他便越发明晰轩辕南欠下的累累血债究竟有多么深厚。

小少主还没把手放下,就听见了教主小心翼翼唤他的声音。

“幺儿”

他后知后觉地抬头看过去, 才发现,教主居然一直在略显僵硬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小少主不由一怔。

以男子之身生育子嗣, 如此惊世骇俗之事,教主能摒弃外人非议,却难以忽略最亲近之人的异样目光。

他眼看着小少主怔愣许久,思虑良多,连神色都几番变幻,原本就吊起的心神更是被对方不断牵动。

尽管已经将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秘密独自怀揣了这么久,可直到这一刻真的来临,教主才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更加不安。

他尚未能收获爱人失而复得的真实感,就被迫面临了被另一位至亲之人厌弃的煎熬。

从真相脱口的那一瞬间起,教主就一直惴惴于小少主的反应。

他刚刚所说的是“一族之人皆体质特殊”。

连一旁的白清涟听完这句话都明白了其中意味,下意识看向小少主。教主更是不敢设想,若是小少主听懂了其中含义,会是什么反应。

幺儿会抱怨自己吗曾经最为敬爱的生父,却是带给他如此怪异体质的罪魁祸首

明明只是此来彼往的交谈,教主却觉自己叫人之后的等待回应时间竟是如此漫长。

许久许久以后,他才听见小少主的声音。

小孩软软地叫了他一声。

“爹。”

小少主脸上刚刚被激出的眼泪还没有流干,他用手中教主递给他的帕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把手帕往怀里草草一塞,就直接两步冲上来,把人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他永远在发愁自己的个头,已经长到了十六却刚刚才到教主的肩膀。不过现在教主坐着,倒也方便了小少主的动作,他没把自己塞进人怀里,反而一张开双臂,用自己尚且稚嫩的胸膛抱住了对方。

“爹,对不起。”

他的声音还带着未褪的哭腔,听起来软得不行,道歉时却异常认真。

“是我让爹平白吃了那么多苦,对不起”

教主恍惚间回过神来,连回报住小孩扶稳对方的双手都有些不易察觉的隐隐发颤。

他低低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因为被埋在人胸口,稍稍显得有些闷沉。

“幺儿,是爹亏欠你良多”

“爹”

小少主直接不顾礼数地打断了对方,他努力踮高了脚尖,用尖尖的下颌抵住人发芯,把这个同样失而复得过的至亲拥得更紧了些。

“你说什么胡话呢,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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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一开始还是稳的,说着说着,又有些控制不住地吸起了鼻子。

“不行,你不要这么说。”

小孩两只手都用来拥抱他心心念念牵挂的人,说话间重新落下的眼泪也没余力再去擦掉。他任由泪珠滚落下来,鼻音越来越浓重,语气却是异常的严肃。

“爹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以后都只听爹的话。”

“我们说定了,永远不改。爹也得相信我才行。”

他把人抱得很紧,却是一直惦着脚尖,也不嫌累。

被小少主闷在怀里的教主也没有把人推开,他仔细将人扶稳,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用手指耐心地帮人擦起了哭花的小脸。

教主笑了笑,苍白的面色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生动的颜色。

他轻声道“好,我们说定了。”

滴任务修复进度,45

一旁的白清涟沉默地望着两人,他的视线在小少主抱在人肩膀的双臂上逡巡几遍,神色微微动了动,最后却也没有开口。

等小少主终于平复下来,松开了抱着教主的手,转过头来有事想询问时,白清涟早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沉默。

小少主的脸已经被教主仔细擦过,他似乎已经习惯了鼻渊这种随时落泪的病症,很快就调整好了在外人面前落泪的不自在。

小少主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声音中的不自然,问“爹,你刚刚急着出门,是不是想去玄云宗看望沈,沈宗主”

他还没想好怎么叫沈濯,犹豫之后还是选了一个略有距离感的称呼。

这原本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接下来也该进入正事的讨论。但白清涟却仍是只把视线落在小少主的脸上,惹得人最后都略带疑惑得回望了过来。

小少主眼眶还是红的,面色却很正经,与稚嫩脸庞相衬,对比更是鲜明。白清涟忍不住又想起了玄云宗雪杉下的那只年龄最小的幼崽雪兔。

直到教主点头称是,白清涟才淡然开口,为两人做了解释。

“师父如今身在宗门密境,三月是密境的固定开启时间,如今前去,并不是最恰当的时机。”

为了救治沈濯,玄云宗在不走露消息的条件下遍寻名医、尽览药方,花费了不知多少心血,最终却只是勉强修复了沈濯的内力,将他的脉搏稳定下来,并未能将他唤醒。

随着昏迷时日渐长,玄云宗也不得不考虑起了其它方法。沈濯昏迷太久,除了微弱呼吸,几乎没有任何生命症状。为了防止他的身体衰竭损伤,玄云宗特意用雪山千年寒冰制成一座可容纳一人的冰匣,将他安置其中,送入了玄云宗的密境里。

玄云宗心法特殊,又辅以天赐的冰封雪境,修炼之人皆是不畏低温,在严寒之中亦可自如活动。沈濯被安置在玄云宗密境中,有冰匣相护,再加上寒潭水的滋养,才得以将身体机能始终保持着平稳状态。

说到这里,白清涟才终于把视线挪开,望向了教主。

“师父温养所用的寒潭水,正来自于玄云宗每年向魔教讨要的那些。”

听到寒潭水时,教主已是不由蹙眉,然而白清涟说完这句,他的猜想才真正得以确认。

他喃喃道“所以那些寒潭水是为了亭植”

在教主误以为沈濯去世后的第五年,早已杳无音讯的玄云宗突然传信上门,向他讨要了大量的寒潭水。

魔教寒潭位于只有教主能进入的禁地之中,且寒潭面积颇小,水流狭细,饶是一滴千金也难求。玄云宗并未详述讨要原因,只说宗门有必需之由,特以千金向魔教购入。

当时老教主已经隐退,魔教做主的人变为教主。他捏着那封带着熟悉风雪气息的信笺在灯下枯坐许久,最终将严实密封的寒潭水和玄云宗寄来的重金一同送回了云岭雪山。

此后每年,玄云宗都会送来一封信和一车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而每次,护道的镖师又都会带着封好的沉重水箱,把这些辛辛苦苦拉来的金银重新护送回云岭雪山。

如此反复几年,魔教始终没有收下玄云宗送来的钱财,却年年将寒潭水赠予他们。时日渐长,那些前来借购寒潭水的书信也不再如最初那般言辞古板,语气生硬。

信中开始偶尔出现一些谨慎的问询,但也仅是客套的近况问询,都是点到为止,并无深入。

又过了几年,书信的笔迹逐渐发生了变化,不再只是一人重复。

沈濯有六位亲传同门,教主记得他们所有人的笔迹。字迹圆润的是熬药特别苦的胖师弟,笔锋锐利的是整日抱着剑睡觉的三师弟,字划娟丽清秀的是性格腼腆的师妹

年年旧岁迎新日,时月已过近十载。连小少主都长成了粉雕玉琢的模样,教主却依然会被时隔多年的熟悉笔迹,拽回他最难忘却的那五年。

这一年一封的书信许是按长幼执笔。小少主束发那年,教主收到了来自小师弟的那封信。

信中除了信笺,还夹了一朵平整的梅花。梅花下面,另有一张薄薄的宣纸。

那宣纸已经微微有些发黄,看起来明显有些时日。纸上字迹遒然,写了一首不长不短的小诗。诗下有一幅简单的水墨画,寥寥几笔,勾勒出梅花树下一位手持双刀的美人。

那画很是简略,却极为传神。画旁也没有落款,只有一朵清淡的莲印。

教主看了一眼,就把那张薄薄的宣纸远远铺平放在了桌上。

他甚至连人不敢太过靠近。怕自己手抖弄皱了纸,也怕大滴落下的水珠会将这过分宝贵的墨迹打湿。

沈濯,字亭植。亭亭净植,不蔓不枝,是谓莲。

白清涟望着微微有些失神的教主,复又应了一声“是。”

“冰匣须有液体温养,才能让人在长时间安置的情况下不伤及身体。当初师门遍寻云岭雪山,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冷泉。无奈之下,才尝试向魔教寄出了那封重金购买寒潭水的书信。”

“师门也没有想到,前辈会在不追问缘由的情况下每年无偿赠予寒潭水。师叔们一度争论过许多次是否要将实情告知前辈,后来接连遭遇师祖过世、江湖动荡之事,这件事一拖再拖,最后才勉强达成一致待师父醒来后,定将消息第一时间送到魔教。”

“只是这么多年来,密境日夜有弟子看守,师父却一直没有清醒的征兆。”白清涟沉声道,“此事说到底,当是玄云宗的过错,对前辈的亏欠,玄云宗定将数倍偿还。”

教主却恍若未闻,他沉默良久,开口一句却是“寒潭水只能温养保持,无法治愈,你们现在找到唤醒亭植的方法了么”

白清涟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却也认真答复了教主的问题。

“师门前段时间寻得一种新的方式,如今已经只剩药引尚未备齐,待药引齐全之后,便打算取用引魂之术,尝试将师父唤醒。”

教主又问“药引还差什么”

白清涟略一沉吟,便报出了五种又长又怪又生僻的药名。

教主不假思索“双株穗状雪见绒和圆叶长须川芎根魔教有备,西域的罗摩宗有四物香果丸,快马加鞭去要大概半月能取来。剩下两种,待我去问问傅何。”

白清涟略有讶异,不过他很快道“其余两种,师门已经从两位归乡的御医那里得到消息。皇室恰有储藏。”

一旁的时惊弦听着,忍不住暗中皱了皱眉。

他的记忆力一向不错,这五种药物听过一遍就记了下来。然而这些药中并没有当初魔教覆灭后,白清涟被轩辕南胁迫时向对方求取的药物。他当时求的续命药物叫的是另外一种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