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过来收茶具,抬手指了指楼上,提示她陆屿修的房间是哪间。
绕着旋转楼梯而上,陈安梨心底忐忑无比。
陆远征的声音仿佛还飘在耳边,她停驻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心底的犹豫和不舍。
头晕阵阵来袭,带着感冒药强劲的后劲,陈安梨甩了甩头,抬手敲门。
里面毫无反应,陈安梨犹豫了一下,抬手握住复古雕花的门把手,轻轻拧开。
房间的窗帘拉着,遮住了夕阳的光,昏暗朦胧。
不知道为什么,冷气开得很低,陈安梨刚刚抵着门把手把门合上,冷不防被这一吹,猛地打了个喷嚏。
床上紧紧裹在被子里的人似乎被她吓了一跳,整个身体猛地震了一下,带着被子抖了抖。
陈安梨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捂着嘴巴,慢慢地靠了过来。
她垂眼看着被窝里缩着的一块,几乎快要想象陆屿修高高的个子是多委屈地蜷缩成一团,隔绝了自己和整个世界的接触。
而这都怪她。
吸了吸鼻子,心疼几乎从四肢百骸弥漫开来。
她试探着小声地开口喊他:“屿修?”
被子里的人瑟缩着,如陆远征所言,没有任何的反应。
陈安梨的眼底由不得又有些酸。
她努力忍住自己的愧疚感,吸了吸鼻子,尽量用轻松愉悦一点的语气同他讲话。
“你好点了吗?肚子饿不饿?有没有吃东西?”一连串问题出口,陈安梨才发觉自己多余了。她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前黑了一下,又被冷气吹得清醒片刻。
“我、我就是来看看你……”
陈安梨本来就没有准备好措辞。
她本来想直接地说一句“对不起”,也不敢奢求他的原谅,就此离开。可看着陆屿修这个模样,脑补着他心碎的沉默的孤独难过的场景,忽然什么也说不出。
明明之前,他是那样生动鲜活的模样;还有被她拉着做脱敏治疗,在好看的手上乱画,他虽嫌弃却纵容的模样;每次喝醉拉着他发酒疯也都纵容了的模样;偶尔霸道起来强势表白和抱她的模样……
是她亲手终结了所有的画面,扼杀了鲜活的他。
陈安梨抬手,隔着被子,指尖犹豫了触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很郑重地开了口。
“对不起。”
陈安梨的手停在带着凉意的被子上,“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没有奢望能够等到他的回应,陈安梨的手有些无力地垂下去:“你好好休息,休息够了,就好起来,知道吗?我——”
后面的话通通止住了。
她半张着嘴,眼前有片刻眩晕,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
陆屿修修长白皙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准确地捉住了她将要收回去的手腕。
他试探着拉住她的手腕,然后像是确定了情绪,缓缓地收紧。
陈安梨彻底呆住。
第40章
陆屿修在听到陈安梨那个喷嚏的时候,确实吓了一跳。
他蒙在被子里,尽管试图隔绝一切声响,但是对于外界的防备和警惕,让一切感觉都变得格外敏感起来。
陈安梨的声音很特别,尤其是他已经很久没听到了,所以几乎让他本来就紧绷的身体更加紧张起来。
他心底有点开始埋怨陆远征刚刚故意作弄他。
手心里少女皮肤的触感逐渐清晰,外面的空调为了迁就他开得很低,他是知道的,此刻摸着陈安梨带了凉意的手腕表层皮肤,很快感受她热得出奇的体温,心疼顿时弥漫上来。
深深呼吸一下,陆屿修一天多没有进食和水,嗓音已经干哑得不像样。
因为紧张,声带还更加发紧。
陆屿修停了停,终于隔着被窝开了口。
“安梨姐……”他小声喊她。隔着被子,陆屿修的声音不甚清晰,也看不到她的面容,他修长的睫毛垂着,有些委屈地问她,“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只隔着一层薄被的距离。
陆屿修却没了掀开的勇气。
他的洁癖以及对人群的接触的抵触反弹得厉害。
即使是面对陈安梨,此刻也让他很快因为紧张渗出了一层薄汗。
陆屿修的嗓音沙哑得不像样,他吞咽了一下,唾液分泌不多,喉头干涩得如火烧。
之前昏迷的时候,家庭医生给他输了液,维持生命体征,但是陆远征和管家没有办法强迫他吃东西和喝水。
他抓着陈安梨的手腕,身体的排斥让他不停出着汗,但是心底里的想念又让他不愿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