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漏跳一拍,可我很快自我安慰,他就算看到了也不知道是啥,我就不信他那么牛,就能从这么小小一角想起这是他几年前拍的照片。
怀揣着侥幸心理,我赶紧将照片抽出来,扯起席子一角,作势将它塞了进去。
可我还没连贯做完这些动作,张代就一脸湿漉漉的站在了我面前。
☆、第16章 那点年轻时的破事,也该一笔勾销了
手微微一颤,照片被我抖落在席子下,我顺势将席子拉上,故作淡定:“席子灰尘太多,我抖抖。”
张代似乎不疑有他,他一脸平静:“你随意。”
顿了顿,他又说:“刚才,那个裙子”
真是特么的心虚起来,人的智商都要走低一点,我在这一刻忘记了我越急切越显得我有鬼,我确实是略带急躁地打断了张代:“你别瞎想太多!那个裙子,我好歹出了八百多块,我把它留着是不想浪费!”
眉头轻轻蹙起一些,张代耸了耸肩:“我是说,我刚刚看到那个裙子上,好像有一只蟑螂,我正要把它抓住来着,后面它可能跑了。”
卧槽张代你特么的要抓蟑螂你特么早说啊!
我的尴尬捉襟见肘。
好在这时,戴秋娟拿着几张餐单出现了。
可能是因为张代在的缘故,她没直接按照我们的国际惯例说点外卖,她提议出去吃饭。
我想着我怎么着也跟张代一样,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怎么待遇差别就辣么大呢!郁闷不已,更何况刚才跟张代那点尴尬的气氛还没完全冲破,我就没怎么开口,反倒是张代,他说不用那么麻烦折腾,随便点个外卖就行。
过了正常饭点,这次外卖送得特及时,不多时我们一堆人就围坐下来吃饭,我以为就张代现在的身份而言,或者他拿着快餐盒,不过是随意客气地扒上几口,以示合群,不想他坐在我对面,一直耿直地将饭菜往嘴里面塞。
原本随着各自手里的米饭都消灭得差不多了,这场快乐聚餐也能顺利美满走到尾声,可当张代将他那一盒菜上面那一层差不多全部夹光,露出下面铺垫着的配菜时,作妖的事出现了。
冷不丁露出特别会心的笑容,张代突兀将那些芹菜往旁边一拨,随之夹起一大筷子的配菜,声音里满是让我恍如隔世的欢快:“唐小二,你不最喜欢吃娃娃菜”
他话才过半,就像是被截流的洪水,所有的声势浩荡被卡着不动。
唐小二,是六年前我和张代初相识,他就给我起的绰号。这个绰号在后面我们那两年恋爱生涯中与我形影不离,他总是换着语调喊,时而阴阳怪气,时而庄重认真,时而温情脉脉,最后却变成我记忆里最残酷的冰封。
而我那年确实喜欢吃娃娃菜,煮着的炒着的烤着的,换着法子吃。
可分手后,我的口味已经沧海桑田。
如今这一切被重提,我怔了又怔。
不仅仅是我,戴秋娟和刘鹏似乎也嗅到了一种不太寻常的东西,他们立刻停止相互夹菜秀恩爱,用余光窥探着我和张代。
整个冷场的过程,不过是十几秒而已,我却像是煎熬了一辈子。
好在,张代他很快将筷子放下一些,他一脸老神在在,神淡气定:“我只是想活跃下气氛。”
张代的神情,真的是太自然了,语气虽然平淡也显得格外真诚,戴秋娟完全被哄住了,她笑得分外夸张:“哈哈哈,唐小二,这个称呼够创意。我跟这傻妞住了那么久怎么就想不到呢。小张,你行哇!你怎么想到的,实在太逗了!”
更是泰然自若,张代安然接下说:“一时头脑发热。”
我还是不断地往自己的嘴里面塞米饭,可顷刻变得刻薄起来,觉得刚才还口感还行的米粒,变得粗糙干涩。
我终于如鲠在喉吞咽不得,只得把餐盒放下,说:“我吃饱了,大家慢慢吃。”
等到大家七手八脚将茶几上的狼藉收拾干净,刚才那一场小小的闹剧没有再被提起,它就像是一颗小小的草籽,被丢弃在最角落,却在我的心里面萌芽得郁郁葱葱,它抢夺了我身体里的氧气,也让我变得焉巴巴不愿再多说话。
下午三点左右,所有属于戴秋娟的大小玩意,包括我们出去吃肯德基买套餐送的小玩具,都被捡进了那个小小的货车里,因为还赶着回去倒腾东西,戴秋娟这个没良心的挺干脆利落跟着刘鹏跑了。
剩下我和张代在露台尴尬一阵,我茫然半响才想起他说要去华强北这茬,我就赶紧的换一身干净衣服跟他出门了。
不想,张代却朝着与华强北相反的方向开。
我疑惑不已:“不是去华强北?”
平静地抬起手腕扫了一眼,张代淡淡说:“这个点,远望数码城有些档口关门了。明天再去。”
我疑惑依旧:“那现在我们这是去哪?”
停了几秒,张代语气更淡:“去看房。”
板滞小片刻,我正要开口说话,张代泰然自若:“我原本就计划下午去看房,反正你下午没事,去帮帮眼。”
我了个擦擦,他买房关我屁事,我去帮哪门子眼!
难以名状的杂乱情绪繁复铺盖上心口,我郁闷开口:“看房子这事,张总你应该找家人或朋友陪同。前面有个公交站,你就那把我放下吧。”
张代轻描淡写:“反正你下午没事,又没人约。”
我一副你开啥国际大玩笑的模样:“谁说我下午没事?我忙得很!约我的人从沙尾排到世界之窗!”
心不在焉似的扫我一眼,张代面不改色,话却多了起来:“唐二,我觉得像我们之前那样每次碰面,都狗咬狗喷火药,实在显得过于幼稚。既然我们现在都成合作关系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能拿下也能放得下,那点年轻时的破事,也该一笔勾销了。反正以后大家好好相处,在工作上好好配合,平常相互帮忙什么的。毕竟相识一场,也认识这么多年,没必要每次都弄得气氛那么尴尬。”
这是我与他重逢以来,他第一次没在我面前拽高冷装牛逼,而是以特别平和接地气的姿态,向我谈和。我本该很是受用,欢呼雀跃我总算在与他的对峙中取得胜利,总算用铜墙铁壁换来他低下姿态的妥协,我甚至要为此热泪盈眶,可内心却矛盾充溢着别样的难受,像是被铁丝勒得生痛,也像是被柠檬酸得将要崩塌。
即使内心磅礴着大雨,表面我却安之若素:“张总你说得对,我无比赞同。”
将目光敛回前方,张代的语气变得些许潦草含糊:“你以后,还是喊我张代,不必如此见外。”
我稍微埋下脸来,干脆利落:“好。”
尽管我们似乎已经讲和,各自将剑拔弩张的意气收敛住,可车厢里的气氛却就此沉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