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2 / 2)

还不提行凶报复、暴力抗法等屡屡发生的社会情况。

光近来四年,全国因公牺牲的交警就有两百四十多人,最突出的风险就是二次事故。

“比起回老家坐办公室、每天在空调屋里看文件,我更愿意留在这里,当一名市区交警。”

听他说完,封万刚怒极,拍桌道:“你辛辛苦苦那么多年,考入人人羡慕的单位部队,我没帮过你任何!到头来,你告诉我,你要去送命!”

封路凛一闭眼——

他忽然觉得自己,根本不孝顺。

连风准那样的人,都好意思指责他“你跟你父亲的感情其实不深”。

因为太多前车之鉴,封路凛从小就被父亲保护起来,“掩盖”着身份,户口也一直挂在叔父名下,就差点没把姓氏砍了,直接叫“路凛”。

他为母亲的事情,和父亲疏离敌对那么多年,甚至愿意躲到部队去,每天不要命地训练……

他那些隐藏着的、执拗暗黑的脾气,也是这时候开始争先恐后地疯涨。

他明白,部队需要他,但这里宽阔的马路更需要他。

他想起他风里来雨里去的这些日子,想起那一个个行驶在路上的“小家庭”,感觉担上责任又重了几分。

他失去了完整的家庭,失去了自由放飞的童年,所以更想去帮助别人守护这些对于他来说来之不易的宝贵。

封万刚看他也动了怒,说:“你也知道这种岗位不能做太久。所以,明年第四支队又会换人,到时候你一样要调离……”

“但是,第四支队队长的位置,没有人比我更适合。”

“第四支队为什么大换血?上一任队长,程西烽!你知道他是怎么因公殉职的吗?!”

封路凛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去年程队在市内,被肇事轿车冲撞拖死……”

“你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危险!你前段时间还想调到高速交警去?我告诉你,他们的休息时间是比你们市区交警要多,但危险指数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见父亲已气得发抖,封路凛扶住了他。

这久违的“接触”,险些让封万刚浑身瘫软下来。

“高危职业,总得有人要做。为什么不能是我?”

封路凛一字一句地咬。

“你还不够成熟,”封万刚已有些无力,“你根本不明白……”

封路凛摇头,极为冷静:“在您面前,我是不成熟,但也不幼稚。”

“爸,我在部队待了那么多年,几乎与世隔绝。我们拉练、走山路、一年只回一次家。有时候山上没信号,完全与外界断联。有一年您生病,直到痊愈了我才知道。那种心情……”

太难以言说。

喉咙发紧,封路凛不想继续再说下去了。

而封万刚正发愣于儿子居然还记得。

“回归了社会后,我才明白……”封路凛郑重道:“我想,堂堂正正地做一名交警。还想大大方方地,做您的儿子。”

他没办法去跟封万刚说,他太向往那种“生活”的感觉了。

他那么地贪恋风堂,那么地舍不得城市带给他的烟火气息。

那是无数次情潮上涌,欲望来袭也无法描摹得清的触感。

总有几盏灯为他亮,几道菜为他做,偶尔路上听见几声鸣笛催促,几次与陌生人正面交锋,都能让他觉得自己在真正地活着。

真正地、有意义地,被这个社会需要着。

这一晚的谈论并没有结果,封万刚与他争论到最后,终究是累了。

他只是又把儿子数落一通,气得直接摔了报纸,转身上楼休息。

封路凛把客厅的灯尽数关掉,也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照旧从那个抽屉里掏出纸笔记了什么,再坐到躺椅上发愣。

除夕夜那晚的“诱”鱼上钩,的确不是巧合。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他承认。

他当时对风堂的态度,不过是无聊之余想找点乐子……

谁知道一接触,就愈发不可收拾。

他们互相了解、过招千百,又逐渐步步沦陷。

一想起风堂毫无保留的眼神,封路凛就心里压得难受。

这一想,就是一个小时。

没多会儿,已接近午夜凌晨,封路凛揣在兜里的电话响了。是风堂的来电。

电话接通,风堂在那一头神秘道:“我妈终于睡了……她回市里给我带了个白鲸运输机的模型,她还当我是小孩儿呢?不过我还挺喜欢的。”

封路凛说:“你本来就是小孩儿啊,宝贝。”